公溪河上的锁呐笛音

12-11 作者:友友

唐老板表姑,在瑶寨府集市东头。表姑姓王,曰美凤。个不高,中等身材;口齿伶俐,逢人便是笑先迎。左邻右舍的,没谁不喜欢她。她家宅基地凸显,堂屋斜对渡口,俯视,整个集市一览无余。谁在向瞎子铁匠铺站着,谁在兰老板染房张望,谁与谁在集市上说话……美凤家,看的一清二楚。

集市,在麻田溪和公溪河交汇处。夏秋之交,放排汉,从罗溪撑着竹、木排,赶着圆木枋子,常弯于渡口。渡口,较于苗寨府的宽敞,有一道拦河堤,水流平稳。排多时,满河圆木枋子,但这并不影响摆渡。这里的渡船,有篙而不常用,夹岸,有一股巨粗的钢绳,悬于公溪河上。渡船有一粗铁链,一头链着船,一头是个大圆环。圆环套住钢绳,欲挪动船,只需移动圆环。

为了讨生活,美凤挨近渡口,修了一幢木屋,开了一爿南杂店。她前夫,几年前在地里干活,中暑去世的。那日太阳老高,火辣辣的刺眼,美凤见他还没回,就去地里寻。结果发现他,倒地全身乌青。摸摸他的手脚,冰凉冰凉;探探他的鼻息,已停了呼吸。去的太突然了,她没有任何心理准备,顿时嚎啕大哭。老中医胡栾瞧,说是得了乌痧症,说发病初期能及时从指尖放血,还是能救的。尸体弄回,美凤哭的晕死过好几回。在亲朋好友的帮助下,请法师,做道场,风风光光地把丈夫下了葬。从此家中没了男劳力,苦楚可想而知。左邻右舍的,同情她孤儿寡母,凑了一些钱物助她,才有了渡口木屋。

美凤有一儿一女,崽伢子五岁,小妞三岁,而她也还只有二十三(岁)。那时瑶族姑娘出嫁都比较早,一般十六七岁就出阁了。美凤模样儿可人,身材窈窕,凹凸有致,十分匀称。远远瞧去,呈s状,活脱脱一副美人胚。加上嘴巴甜,爱笑,谈吐气质佳,走起路来,一摇一摆带风摄人魂魄。那身段,那姿态,那一笑一颦,是个男人都喜欢多瞅上一眼。有西江月为证:

公溪河水碧透,清风徐徐吹皱。姑娘娉婷二十三。已是两孩他妈。美凤身形灵巧,窈窕不输飞燕。举手投足迷死人。痴汉口水流涎。

前夫,是麻田溪造糙纸的。丈夫的哥哥,曾想接她回麻田一块过,她却死活不肯。哥哥人又矮,模样疤疤瘪瘪的,属歪瓜裂枣类。加上傻里傻气,好吃懒做,又没养家糊口的一技之长,偌大的年纪,也没讨得媳妇。要是与他生个一男半女的,随了他那模样,也不知将来如何见人。(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哥哥是来过几回,起初死皮赖脸,硬缠美凤,活脱脱一个街痞无赖。“不同意,我就是不同意!”她越瞅越觉得哥哥恶心,见到都想呕,一口回绝,说出了粗话,“你瞧瞧,你那模样,还有几分像人。想我下嫁(女子死了丈夫嫁其兄弟),你这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哥哥也曾想过来蛮的,耍横,无奈每次见弟媳手里总攥把剪刀,威胁他说:“你若靠近,我就刺死你这个‘背时砍脑壳的’!”见她如此恶心自己,知道来横的,也讨不了半点好,还会毁了弟弟家。毕竟弟弟的两娃,还得靠她抚养。于是他死了这份痴心,再也不敢提弟媳下嫁的事。

这事一度在集市闹得动静很大,不仅店铺的老板伙计知道了,就连集市方圆二十里地的都知道了,知道美凤是个不好惹的主。上店来买生活日用品的男子,有的喜欢与她嬉皮笑脸,打情骂俏,说说“风言骚语”,她还是笑脸相迎的。这些人也只不过是平日里油嘴滑舌惯了,过过嘴瘾,饱饱眼福而已。可偏偏就有这么一人,平日里本本分分,谈吐不凡,高大帅气,动了她的芳心。他就是瑶寨摆渡的艄公。

艄公,常年于渡口划船,没客,常去美凤店里歇歇脚,有时也买些日用品。与美凤说话,一直是客客气气的,两人谈得很投缘。见艄公,一表人才,文质彬彬,斯斯文文,美凤就有了几分好感;又闻其吹得一口悦耳动听的唢呐、笛子,又添了几分欢喜。每次见他,几分羞涩,眼里含情脉脉地忽闪忽闪冒绿光,嘴巴甜甜的。艄公自然是心知肚明,有了几分怜香,又添了几分惜玉。

有客时,两人很识趣,若无其事,很少搭话。

渡客见艄公吹的一口动听的笛子,又喜与客说说贴心话,不知是谁给他取了一个文雅的绰号,叫他“笛子”。那为什么不叫他唢呐呢?渡客哪知道他晚上吹唢呐。“笛子”,长者喊,应得爽;平辈喊,笑得欢;小屁孩喊,他故作嗔怪要打屁股。一来二去,“笛子”就成了他响当当的名号。他本姓覃,曰小敏,名字有点女人味,与他帅气的身材很不符。平常拉船常立船首,很少见其撑篙。

河面本不宽,他无须大力,就能把船拉之对岸。

罗溪下来的放排汉,喜把竹、木弯于渡口。放排的,大多有抽烟喝酒的嗜好。之渡头,免不了要去光顾美凤的店。买什么,他们只需指一指,或简单的言语交流,她就能心领神会。有时他们也会一群人坐在店前的矮脚板凳上,吞云吐雾,与店老板聊些家乡的风流韵事。美凤是个过来人,能理解这些放排汉,出来就是十天半月的,因此偶尔也会与他们打情骂俏。

一次,美凤见笛子拎着酒葫芦上店,岔开话题,笑嘻嘻问了他一句:“笛子,你跟谁学的唢呐、笛子,吹的曲调悠扬婉转,凄美动听。平时都吹的是啥曲子呀?”“我也只是能吹个响,聊以自娱。晚上流水,单调地静的怕人,吹个唢呐热闹热闹;白天待客,无聊时解解乏,吹吹笛子。是不是我吹的调不成调,曲不成曲,噪到你了。如是这样的话,很是抱歉!”笛子以为她是在烦他,说风凉话,心里有些不悦,没正面回答啥曲子,嘴上却斯文谦虚。

“笛子,你能不能晚上不吹唢呐?白天,吹吹笛,还是蛮好的。”美凤说这话,很轻很轻,有些黏,甜甜的,饱含着深情,生怕旁人听了。霎时,羞赧的红晕,掠过她的脸。笛子一惊,刚才的不悦,全跑没了。接下里的,是一脸的懵逼,心想:“难道是我吹的唢呐太难听,还是她不喜欢唢呐,嫌我吵着她。”出于礼貌,笛子尴尬地笑了笑,再次道歉,答应了她不吹唢呐了。那晚,他还真的就不吹了。黢黑黢黑的渡头,静的,只能听到河水翻坝体的淙淙流水声。

夜阑,笛子因美凤一句话,翻来覆去睡不着。后半夜,才入梦,天亮了还在船舱呼呼大睡。

渡头还没渡客,美凤就跑到船边,朝船舱里喊笛子。笛子睡眼惺忪地爬起,见是她,慌乱中发现自己还穿着裤衩。羞的她背过身,故作生气道:“笛子,昨晚,你咋就真的不吹唢呐了呢?”笛子见她羞的背过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迅速拿条长裤穿上,哭笑不得,想了想:“不吹,不是你说不吹的吗?今早咋又怪我头上?”笛子,还不愧是山野艺人,斯文,没一点火气。虽说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大清早被她一顿埋怨,还是很有礼貌地回道:“怎么了?昨晚应该没影响到你吧!现在,你到底是想叫我吹呢,还是不吹呢?”她眸子含情,脸蛋红扑扑的,虽有些嗔怪,模样儿却更好看了。她没有多说什么,语气很轻,也很柔,“你寂寞时,想吹就吹吧,这样你会开心些。至于我吧,习惯了,没了你悠扬的唢呐声,连觉都睡不好!”

“哦,我原来是怕唢呐声吵着你!既然是这样,那我想吹就吹了!”笛子嘻嘻,一脸欢喜瞅着她道。

“好好吹吧,笛子!你不吹,我一个晚上都难受!老想着,你的唢呐声啥时响起,真是熬煞人。”美凤带着恳求的语气,满含深情地瞅着笛子说。

笛子点点头,看着眼前美丽动人的美凤,说:“谢谢你,我一晚不吹唢呐,心里也憋得慌!”

悠扬的唢呐声,傍晚,又幽幽地在河面上飘荡。美凤的心里头别提有多荡漾,那唢呐声似乎比过去更富情韵。起初,她也不知啥原因,唢呐声越是悠扬动听,心里就越是空荡荡的,像丢了魂似的,还以为是唢呐闹的。可真是要没了这唢呐声,她心里就更加空虚寂寞。有几日,没闻着笛音,她就象魂魄出了壳,六神无主。替笛子拉船的,是其哥。一打听,才知笛子生病了,是胡栾瞧告诉她的。美凤的心思,就连崽娃小毛都看出来了,说:“娘,明天我过河去瞅瞅笛子叔叔,看病好了没有?”

“病,哪有那么好得快的!常言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再说,你一个小屁孩,去哪找啊?”美凤知道小毛这些天和笛子叔叔混熟了,自己与笛子说话有时又不提防,被他看在眼里,说要去找他,是情理之中的,但一个小孩子,上哪去找啊,于是随口道。

“妈,我也想笛子叔叔了,要他继续给我讲故事!”“叔叔都给你讲了什么故事?”“美猴王的故事。”“你难道也想做美猴王?瞧你那点出息,活脱脱一瘦猴!”

“妈,你怎么说的。美猴王心地可善良了。他好抱打不平,扫尽人间妖魔鬼怪,我就是喜欢他嘛!”“这些都是你笛子叔叔告诉你的?”

“嗯。他说有本书叫《西游记》,那里面写着呢!”

后来美凤一打听,笛子的确也曾念过几年私塾,原本也有一个殷实的家。前些年,他父亲患大肚子病,花了不少医疗费,家道从此中落。后因疼痛难忍,夜深人静,吊死在床枋上。父亲一死,笛子兄弟又不善经营,家道彻底衰败。为了生计,笛子接替了渡船老艄公的班,开始了拉船度日。

渡船若去了集市对岸,昂视,陡峭的山峰,直插云霄。山上渡客,须沿着“s”形青石板路,盘旋而下。路,掩在葱茏的树叶里。渡客,若三三两两,嘻嘻哈哈,闻其声,却见不着人。笛子坐船舷,待客,不吹笛,辨其音,可知路中几人,几男几女,都是谁,常能猜个八九不离十。若遇上路人不言不语,他们到了渡口方知。如船上坐着人,他们会盼着山里的快点;如船上坐着赶急的,他会一个劲地往山里喊,催他们。实在急了,笛子也会把船拉走。到了河中央,心里痛快,有时为了解乏,也会吆喝几句:

船之江心哟,渌水荡漾;心里那个乐啊,妹妹知道吗?客上了岸哟,寂寞来袭;水面起波澜哟,满河生皱。暮色降临哟,渡来没去。该栖息了哟,回到舱中。想有口热的哟,一床热被哟,妹妹知否?喝口小酒哟,暖暖身子;揽个痴情的哟,嘴巴笑咧!真有这般好日子哟, 赛过真人神仙啰!好美的山水哟,哥哥想妹妹了……

美凤初听这吆喝声,还以为是什么艄公号子,也就不放心上。后来仔细一琢磨,感觉特顺耳,虽调不成调,曲不成曲,声音粗犷,似有所指,心里怦怦直跳。本来渡头,离集市偏了些,加上一潭碧水,一湾青绿,两山青葱,静谧的让人心如止水。被笛子这几声破嗓子喊起,吼皱了的这一泓碧水,荡落了两山的黛绿。这公溪河三围(河道弯曲,视觉效应)的绿啊,仿佛也滚滚泻入河中。

一些日子,她没听到笛子的吆喝和笛音,心里反而不踏实。天一黑,她就催着孩子早睡。洗漱了,满脑子想着笛子什么时候回。她已然把笛子当成了自己的心上人。后来一打听,知其生病了。她还挺会安慰自己的,胡思乱想起来:“这次他生病,就当夫妻小别。戏文里不是常说,小别胜新婚吗?”

自没了男人,美凤就一直在寂寞孤苦中度日。若不是有双儿女,她早就嫁到有小南京之称的洪江去了。丈夫死后,有媒婆上门,说洪江城里有位鳏夫,刚死了婆姨,欲找一位乡下贤惠能干的女人。当初,她也曾动过心,瞅着儿女时,心就软了,无心再嫁。这些日子,她硬撑着,倒是挺了过来。自认识了笛子,曾经平静的心,仿佛被他投了颗小小的石子,漾起了层层涟漪。

渡船悠悠的飘过来,又飘过去;渡客来了一群,又去了一众。小毛撒着欢,蹦蹦跳跳,屁颠屁颠的跑之渡口,问摆渡的艄公伯伯:“伯伯,我笛子叔叔什么时候回来呀?”

“快了,孩子!他的病,好的差不多了,明天就来。你这小鬼头,问这些干吗?莫不是想他给你讲故事了?”

小毛瞅着伯伯,点了点头,心想,是我娘想他了,但他口里却说:“你也太厉害了吧,是我肚子里的蛔虫,能猜到我为什么想见我的笛子叔叔?我想让他继续给我讲美猴王的故事!”

“你这小家伙,真机灵!你笛子叔叔也想你了,你是不是叫小毛?”小毛没回答,点点头,笑着往回跑。艄公摇摇头,笑了笑,想,这小机灵鬼还蛮有意思的。渡客中有认识小毛的,说这是南杂店老板娘的大崽,与笛子混得很熟……

美凤见小毛去了渡口,猜到他会与渡船伯伯说些什么。见他低垂着头跑得飞快,生怕他摔着,喊道:“小毛,看好路,慢一点,别摔着!”

“妈妈,笛子叔叔明天要回来了!”小毛有些气喘吁吁,把这好消息告诉了母亲。

看到儿子的高兴劲,她心里也有一股莫名的激动。一段时间没见,她还真有些想他,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这次说什么也得跟笛子摊牌,把自己对他的喜欢言明。至于成与不成,叫他给句痛快话,以免老憋在心里难受。想着,就去场上肉摊,割了斤肉。

“来客了?”屠夫见平日里很少买肉的美凤,今日光顾肉摊,以为是家里来客了,就随口一问。

“没来客,就不买肉了?家里还有两个馋鬼,说好久没闻到肉香了,吵着要吃。”

卖肉的笑道:“小孩嘛,比不得大人,嘴馋些。笛子,来渡口撑船了吗?听说他哥哥在替他?”美凤瞬间脸红了,但很快就被她掩饰过去了,说:“好像这些天,是他哥哥在替他。听人说,好像是病了。”

其实,美凤和笛子相好,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了,不说,大伙都心知肚明。谁曾想,屠夫平日里就有些促狭,故意撩她,让她好不尴尬。背地里,大家还真替笛子惋惜,他还是个处男。美凤呢,不仅是个寡妇,还带着两娃。但话又说回来,美凤年纪轻,风韵犹存,一笑一颦都迷死个人。那些油腔滑舌的,老想欺负她占便宜,怎么也近不了她身。只有那笛子,斯斯文文,与她情投意合。想想也不稀奇,人家笛子,人不仅长得俊,有文化,还是黄花崽,而且唢呐笛子,也吹得圆溜溜的,婉转动听,挺招人喜欢。

天空,繁星点点,渡口四围黑黢黢的。摆渡的,也回去了,还不见笛子来。小毛早已犯睏了,和妹妹香芋睡了。美凤已关店门,门是虚掩着的。河面上,飘来了悠扬婉转的唢呐声,打破了一河的宁静。

“死鬼,这时候才晓得来!”美凤心里嗔怪道。欲闩门熄灯,又怕笛子误以为自己睡了,索性走出去,去了渡口。嘎的,唢呐声沒了。二人像是有心田感应?一会儿,渡船飘过来了。笛子老远就见渡头有个黑影,不用猜,就知是美凤。她见笛子,劈头就问:“咋这个时候还赶回来?不等天明?”

笛子没作解释,一上岸,就问她这些天小毛和香芋好吗?见他答非所问,她带些埋怨道:“你咋就没问问我这些天好不好?”又明知故问:“笛子,这几天都去哪了,咋这个时候才来?”笛子因与其混熟了,彼此又有八九分好感,便贫嘴笑道:“想小毛了。”美凤心里嘀咕:“想小毛是假,想我才是真吧!”笛子走近,嬉皮笑脸的跟她说:“我也想你了,真的很喜欢你!”美凤也不知哪来的勇气,他话一说完,就把他死死地抱住。此时,暮色早已为他俩拉上了帷幕,任凭他俩搂抱长吻……

“生病了,咋没跟我说一声,我还以为你死哪里去了。”一双玉质般柔软的小手,温柔地抚摸着笛子的脸庞道。

“这不怕你担心吗?病一好,趁着夜色就赶来了。昨天,听哥哥说,小毛在渡口打听我什么时候回来?我就知道,你想我了。我如再不来,也怕你把我记恨!”

“还算你笛子有点良心,心还没被狗吃了!”美凤半嗔半娇地捶打着笛子。今晚已把喜欢笛子的窗户纸彻底捅破了,抱也抱了,吻也吻了,心里自是欢喜,百般温柔。

其实,笛子也早就暗恋上了她,只是听人说,她不好亲近,不敢贸然表白,有些怕她。那次,她叫笛子不要吹唢呐了,还以为是她嫌弃自己。谁曾想,是自己的唢呐声,搅动了她爱的心弦。没了唢呐声,她又六神无主,彻夜失眠了。第二天一大早,就去找的笛子,说你还是继续吹吧!笛子在那一瞬间,见她眉目含情,楚楚动人,就连西施也要逊她三分。恍然间,世上唯有她最美丽。那一刻,他还不敢在她面前表白,心里却挥之不去她的影子。

笛子抱着她,嗅到了其体香,把唇轻轻地又在她脸上吻着。她没做任何反抗,美眉闭上,吐气如兰,她已完全掉进了爱河,也不想爬上岸,哪怕溺死,也心甘情愿。这时,唯有公溪河的水响,不怕事情闹大,在堤坝下发出嚯嚯的声响。这似乎比平日大了许多,完全盖过了周围的一切声响,是想掩盖他俩的情话,怕他人偷听了去……

旦日,小毛去了学堂,与笛子分手,远远地还在招手。美凤见到这暖心的一幕,心里感到很舒服。想着,笛子要是真成了他爸,无需磨合,一定会关系融洽的。

时间一长,美凤与笛子的爱恋故事,一度被多事者讲的绘声绘色,集市附近的都知道了。有好事的渡客问笛子:“你们在一起了?”

笛子自从上次渡口一吻一抱,双方默许之后,也不再隐瞒说:“嗯,我们已在一起了。”渡客很羡慕,说起了祝福的话:“笛子,你真有福气啊!虽说她有两娃,但人家年轻,漂亮又勤快,还有一爿杂货店。你啊,是既得了媳妇孩子,还随了一份丰厚的嫁妆。”笛子闻言,开心极了,没有反驳,默许了。

笛子和小毛在一起,比亲父子关系还融洽,难怪有人背地里说:“他俩还真像父子!”美凤在场听说,会笑道:“他俩真有那么像吗?”没有谁回答她,但问题又来了。“是他晚上吹唢呐,把你的魂勾去的,还是你主动投怀送抱的!”喜欢多嘴的,朝她又开起了玩笑。

美凤不置可否,只是笑,“是我家小毛缠着要听他说《西游记》里的美猴王……小毛已离不开他了,我也只好将就呗!”这话大家也信,她那迷人的眸子,还真能摄魂。

“小毛这么小,就上了学堂,长大了肯定有出息。这是笛子的主意吧!”一位与美凤要好的,见小毛还这么小,就去了学堂,好奇地问道。

“嗯,笛子也算半个读书人,晓得读书的重要,这事是他的主意!不过,小毛也不小了,也该去‘识文断字’了。”

“妹子,你真有福气,遇上了这么好又识字的笛子。”

“是小毛先看上的。说起来,小毛算得上是我俩的牵线人。”

“妹子,你就别打马虎眼了!说小毛看上的,这只是你的一个幌子,肯定是你自己没把好门,让笛子钻了缝隙。”美凤见此人,说话有些粗俗,羞得脸通红,不再回,随她说去了。

船又去了河中心,美凤坐店里,听着那浑厚粗犷的男中声,在碧绿的河面上回荡:

嗨哟哟,嗨哟哟,山清水秀哦;嗨哟哟,嗨哟哟,拉船渡客啰。一溜索,索索声起 ,莫回头哦。一回头,瞅见我的心上人哟,乱了心就拉不动啰!不回首,向前看哟,妹子呀, 坐店里莫想我哦!

哎哟哟,哎哟哟, 公溪河水青悠悠,两岸青山绿欲滴。哎哟哟,哎哟哟,赶场去咯;油盐酱醋,鸡鸭鱼肉,打牙祭哦。一声声吆喝,摸着妹妹的皓腕哦,别怪哥哥太多情。我老实巴交哟,到了夜里,任你打来,任你骂。拉起渡船哟,我是一把好手哦 ;扛起梨耙哟,我种地也是行家里手咯……

调子,还是瑶族老腔老调,内容却时时翻新。就眼前之景,笛子常把内容更改,赋予新意。美凤此时比以往任何时候,更思念着笛子,更喜欢听他拉船时的吆喝。每一渡来回,她不知多少次往渡口张望。笛子也是,一来回,渡客上了岸,不时要往杂货店瞅,也不知道等客时看了她店上多少回。有时见她忙碌的身影,心里那个乐啊;想起她生意兴隆,甭提心中有多美啊。想着晚上,与她耳鬓厮磨,将其揽入怀里尽情把玩。待客时,立在对岸,久久凝望,久了,脚还有些麻。要不是渡客喊啥时开船,他还在发呆。霞光洒落在碧蓝的公溪河,半江瑟瑟半江黛黑,直到暮色降临,渡船才渐渐回。

向瞎子,人其实不瞎,眼皮疤瘌有些异样,似瞎子一般,眯眯眼。一次渡河,见还没客人,嫉妒带调侃问笛子:“你用一把唢呐,一管竹笛,吹出呜呜声,就把杂货店的老板娘弄到手了,说来听听,耍了什么手段,教教我。日后,我也好弄个什么娘们耍耍。”

“瞎子哥呃,你也就不要消遣我了。你啊,铁匠铺生意如此红火,婆姨,能干又贤惠,你还不满足?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小心哪天,你婆姨跟人跑了,你就别后悔哦!”

“你俩都闲的无聊,”这时来了个渡客,听他俩在摆龙门阵,凑热闹道,“拿婆姨在过嘴瘾。小心传出去,让你们婆姨知道了,有你俩好受的!”

笛子在一旁讪笑,见是老根叔,说:“瞎子哥,在消遣我呢,存心想气死我。他吃着碗里的,还瞧着别人锅里的。叔,你来评评理。”

老根叔看了向瞎子一眼说:“人家笛子,不但会吹唢呐笛子,还能给小毛说美猴王的故事,你行吗?”

向瞎子,虽说眼不瞎,却目不识丁,不知谁给他起了这个绰号,这个因素可能性要大些。不过,他头脑灵泛,四肢发达,做生意是把好手。见一身正气的老根叔,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半开玩笑道:“美凤眼架子高,谁也占不了她便宜,不想被这笛子搂在被窝里,你说气不气人。”

笛子默不作声,偷着乐,因还没正式迎娶,有几分羞赧。他自已也没料到,美凤会这么轻易地就成了自己的女人。原本在渡口,一来二回的,枯燥单调。吹吹唢呐笛子,也只是为排遣心中的孤寂,没想到这一吹,吹来了一段美妙的姻缘。悠扬的唢呐笛声,让他从郁闷的单身汉,变成了有妇之夫。

上了渡船,不管是雷鸣电闪,还是风吹雨打,只要瞅瞅美凤的小店,心中的烟云和孤独就瞬间殆尽。他吹笛子不再是为了驱散心中的烦闷了,而是吹出一曲曲欢快优美的调子,在讨美凤的欢喜。

美凤是那种初看一眼,有些个矮,印象不咋的,却是个耐品的、有内涵的精品女人。时间已久,越瞅越对眼,似千年老窖,越品越醇。其婀娜的身段,能让男人思绪飞飞。起初,笛子也算条汉子,根本就没朝与她成家那方面想,心知肚明,自己配不上这么贤惠的女人。上了渡船,至对岸,泊船后,客走了,一个人就开始胡思乱想。也想有一个如美凤一样,能干重情重义的女人。这时,他就发现,内心特别空虚,寂寥无比,便吹起了笛子。悲凉时,呜呜然。

路上的渡客,老远就能听到这笛音,就知渡船在哪。如笛音在渡客这边,他们会加快步伐,以免耽误了这趟船;如渡船在那边,渡客会慢悠悠的,不急不忙,谈天说地。刚开始,也有拿笛子开心的,说美凤是集市数一数二的好女人,叫笛子去追。他总是讪讪笑道:“我有自知之明,就凭咱的条件,她愿嫁我?我自己有几斤几两,自己知道,癞蛤蟆也甭去想那天鹅肉了。”又有人从旁打趣怂恿道:“她已是两娃的妈了,你一个黄花崽,还配不上她一个带拖油瓶的?怕什么嘛!”要说不动心,没那想法,那也是装的,但他不想在美凤面前显得轻浮,怕被她拒绝,成为渡客嘴中的笑料。每次去其店,都斯斯文文,文质彬彬,与众就是不同,像个读书人一样。知道想拥有美凤这样的女人,要靠自己的才气,才能博得她的一片芳心。

美凤的确如笛子想象的那样,她柔得似水,热得象火,硬得如钢,似一条蟒蛇紧紧地将其缠住,且越箍越紧,丝毫没有放过他的迹象。他现在知道了,那箍、那缠是那么有魅力,能让其欲罢不能,不顾一切地为了她。哪怕做她石榴裙下鬼,也心甘情愿!

笛子心已定,有了美凤,仿佛就有了天地间的一切,将小毛兄妹当成了自已的亲儿女。尤其是小毛,与他格外亲近,供其念书,他日有了出息,自己也一定会有好报。

以往渡河,船去船回,过客匆匆,美凤心里了无牵挂。现在却不同了,那悠扬的笛音,老是萦绕在耳畔,挥之不去。暗恋那会儿,她总是喜欢在黄历上写下笛子的吆喝声。日子久了,发现那些吆喝声还蛮有诗词韵味的。有空时翻着看,发现不同时日,那吆喝声常换新词。她欣喜若狂,更倾慕笛子的诗才。有时莫名走到店外,蹲在矮脚板凳旁,与顾客闲聊。顾客中,有些是老油子,以前也放过排,到过安江、铜湾、常德、洞庭湖的,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老麻雀了,脸比城墙转角处还厚。见美凤来了,说:“妹子,你店里生意红火,哪有时间离开柜台?莫不是遇上了烦心事?”

美凤见顾客关心自己,也顾不得其话外音,拍拍衣裤,显得很轻松随口道:“我能有啥烦心的,柜台坐久了,屁股肌肉都坐死了,出来放松放松,与你们说说话,唠唠嗑。”

油腔滑舌的顾客,本就是无话找话,猜她出来是瞅瞅笛子的,竟让她给搪塞过去了,也就不好捅破这层窗户纸,尴尬道:“是啊,老呆在店里,闷都闷死了,出来走走,说说话,心情就大不一样。”

有次笛子不知啥事,离开了渡头几天,替他拉船的,又是他哥。美凤不知怎么了,那几天浑身不自在,晚上闭眼就是笛子的身影。四围除了虫子的叫声,就是公溪河滩头的嚯嚯声。白天听不到笛子的吆喝声笛音,也就罢了,因店里忙,也就把他给忘了;晚上听不到他的唢呐声,就像是缺了什么,心里总是空闹闹的,六神无主。她真像是害了一场病,留下了后遗症,常走神。顾客有时叫她,好久缓不过神来,似魂不守舍。

倒是小毛鬼精鬼精的,见笛子叔叔走了几天,妈妈常常惦着,着急地跟妈妈说:“笛子叔叔,才走几天,你就成了这样子,是不是他把你的魂给勾走了。过了十五,他就回来。走时,跟我说好了的。”

“他真的跟你说了,十五回来?我可没听他说过!你一个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美凤心里躁,却不知什么时候,笛子告诉了小毛,故作嗔怪道。

小毛神秘兮兮,耍起孩子脾气说:“我就要管大人的事,这是我和笛子叔叔的秘密。谁叫咱们是好朋友呢!”

见孩子这么顽皮,似乎明白了什么,笑了笑,心里踏实了,也就不那么焦急见笛子了。晚上趴油灯下,静静地看小毛写字。小毛也想笛子,随口道:“笛子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孙悟空被压在五行山下,不知怎么了?”

小毛突然改口,不再叫笛子叔叔,竟然还叫上了爹,明知故问什么时候回来,这让美凤甚是惊讶,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但听着也怪舒坦,嘴里却道:“咋就叫上爹了?这话不能在外面乱说的。”

“妈妈,我想他了。我喜欢他,想让他做我爹。笛子叔叔,和我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常叫我喊他爹。”

“妹陀,笛子叔叔做你爹,你同意吗?”美凤看着一旁的女儿香芋问道。“我才不想喊他爹,还是叫叔叔好。”妹陀嘟着小嘴巴说。

“那又是为什么呢?”美凤想弄清香芋的真实想法,又问了一句。“笛子叔叔他偏心,只给哥哥讲故事!” 小毛闻言,停下手中的笔,瞅着妹妹说:“叔叔在讲故事时,哪一回你不在一旁听。说到白骨精喝人血,你还怕得要命,挨着我说怕!”

“每次我单独要他跟我讲故事,他总说,‘等你哥哥来了一起讲,好吗?’还有,他只送哥哥去念书。我也想念书了。” “傻闺女,你还没到读书的年龄。到了读书的年龄,他也会送你去读书的。”

十五这天,小毛老早就念叨了:“妈妈,今天叔叔要回来了。”蹦蹦跳跳,一路上学去了。“知道了,孩子,你一定要早点回来!”

“好的,妈妈,我知道了。”

“叔叔要是来了,他会想你的!放了学,就直接回家,别在路上贪玩,听到了吗?叔叔回来得早,叫他去学堂接你。”

“知道了,他心里只有你,妈妈!”

“怪话,他心里最疼的还是你。”美凤自言自语,心里美滋滋的,望着儿子的背影说。

晌午,河面上还没见笛子的影子。美凤在店里呆不住了,去渡头又怕人闲话,耐着性子坐檐下,还是觉得浑身不自在,心里不舒服,时不时往河面上张望。

“打瓶酱油。”顾客唤她,她才回过神来。用提子打了酱油,也不晓得收钱,说:“谢谢你的光顾,欢迎下次再来。小心路上别把它洒了。”

“不要钱了?瞅瞅你,想笛子了吧!”顾客是老熟人二妹几(已婚女子),平日里油嘴惯了,见美凤神不守舍,调侃道。

美凤心里想的的确是他,见这二妹几油嘴滑舌,这么一说,脸上顿时有了红晕。她也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嗔怪道:“你这要死的,说这话,羞不羞人。我想他干嘛呀!”

二妹几是啥人,人称呱啦婆(很能说的),见美凤羞红了脸,更是不依不饶的,不但没生气,还声气大起来:“害羞了吧,才多久啊,就等不及了!这几天是他哥在撑船吧!谁家男人出去这么久,不想啊!我啊,男人不在家,倒觉得清静,免得一天到晚看着他烦!”

“烦?烦什么?没有才烦呢。”两人都笑了。二妹几提着酱油瓶,一路嘀咕着什么,走了。美凤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笑笑,又坐在那里发呆。这时,河面上传来了吆喝声:

船到渡头哟,心爱的,在干嘛呀!客上岸了,传个口信哟,我回来了。渡船空荡荡哟,钢绳晃悠悠。回到店里哟,饭菜热腾腾。 喝口米酒哟,赛过神仙哦!

夜幕降临哟,揽着心肝说。嘴巴笑歪了,亲亲小嘴哟!心酥麻麻哟,人生图个啥?贴心暖被的人哦,孩子绕膝跑。嘻哈不烦哟,享受家的快乐哦!

声音是听到了,美凤却迟迟不见笛子现身。待渡客过来了,有人递了个口信,小毛兴奋地大声喊:“娘,娘,爹爹回来了!”渡客见小毛喊爹爹了,瞅瞅他,觉得小孩真可爱,摇摇头就走了。美凤不好意思,随即灿烂地笑着,羞赧地责备孩子道:“你咋叫的!”

去了渡头,见笛子憔悴了不少,黑了,瘦了。也顾不得场合,当着孩子的面,心疼地说:“这些天在外面受苦了吧!”

“嗯!孩子,是我叫他喊爹的。我想,早喊迟喊,还不如现在就喊。这些天,帮亲戚打屋场,肩扛手提的,哪天都要忙到天黑。”笛子说得很轻松,“在船上渡几天就好了。身子结实着,放心吧,没事的。这些天你也消瘦了,别省着花钱,还有我呢。”

美凤有点心急,哄着孩子早点睡。小毛有点不高兴,“爹还没看我写的字呢”。小毛当着妈妈的面,叫爹叫的很甜,美凤心里乐着,一时还有些不适,尴尬地笑笑说:“孩子不懂事,笛子,你别放心上。”

笛子笑笑,显得很大度说:“没关系,我们私下里有约定,早已是父子了。小毛,拿过来给爹看看。”此时,美凤也没反对儿子改口,心里默许了,自是欢喜。他已然是这家的男主人了。

小毛将本子递给笛子。笛子看了看,夸道:“有长进,不错啊!”小毛听了夸奖,心里乐啊,母亲又催着他进里屋睡去了。

孩子睡了,两人相视一笑。美凤先开口:“这些天想我吗?”“想,咋不想呢,做梦都想。”笛子等不及了,一把抱起了她去了另一间屋。日子就这么幸福地过着。一日,美凤突然干呕,肚子却没啥反应?就瞒着笛子让胡栾瞧拿过脉,栾瞧说,恭喜你,怀上娃了。告诉笛子,笛子喜不自禁,安慰美凤道:“我不怕孩子多,就怕照应不过来。不过,有了这个孩子,我们也就够了。”

能如此设身处地想着女人和孩子的幸福,也只有他笛子。美凤本还不肯就此罢休,缠着笛子,还想要多生几个。说什么一个是养,三个五个也是养。养活是不成问题的。她能为笛子做的,就是想为他多生几个娃。

笛子的父亲,曾是位木材商,受了掮客刘德秋的欺诈破产。刘德秋有次将他的木材在运输途中卖了,把钱给吞了,回来却说:“滩头打烂了排,还留得性命已是万幸。”这些年笛子一直没放弃查访此事。日前,查到了系刘德秋个人所为,收买了当时的放排汉。刘德秋现在是公溪河有名的混混,与村长称兄道弟的。笛子想挽回损失,几不可能。美凤趁着端午,叫笛子请人摆渡,照看几日店子,邀上几位香客,去了趟楠木山寺庙,抽得一签。签上说,若事成,需借西方之力。她不明西方啥意思,请法师眀示。法师分析:“须以长治长,此人应是洒碗乡乡长。”此人,美凤早有耳闻,是位好色之徒。为了笛子,她把店交给了他,沿公溪河而下。送上门的女人,乡长岂不觊觎?谁知,洪江镇镇长,是美凤的一远方亲戚,她先去拜访了他,讨得一纸笔墨,递与乡长,轻易将此事摆平。

渡客问笛子:“我们什么时候吃喜糖哦!”笛子知道,还欠大家一杯喜酒,爽快地答道:“快了!”“是跟美凤吗?”“你这不是废话吗?不跟她还有谁?”另一渡客反问道。笛子见父亲的钱被美凤追回,就跟她说:“这些钱留给咱孩子念书吧。我们择一黄道吉日,邀请亲朋和左邻右舍的,吃顿喜酒,也算是办了我俩的结婚仪式。”

“好,摆酒那天,你得给大家吹个喜庆的曲子。”“行,没问题,想听什么?”“《百鸟朝凤》,曲调悠扬,喜庆,我也想听……”那天,南杂店贴了红,笛子请厨师摆了八桌,把亲朋、左邻右舍的请到婚礼现场,见证了他俩的结婚仪式。

初闻不识唢呐声,再听已是曲中人;南杂店前忆往昔,红罗帐里翻云雨;今生你我成夫妻,感谢唢呐与笛音。笛音喧,唢呐闹。唢呐一响,今日拜堂。曲一响,红布盖,推的推,喊的喊,鞭炮声中一片红。

婚后,美凤劝笛子别摆渡了,重操父业,经营木材生意。货款收回,手头有了闲置的钱,可以作为本钱。她鼓励笛子,放开手脚,大胆去闯,商场才是他的用武之地。笛子说:“能收回货款,全是你的功劳。其实,我早年与父亲经了一段时间的商,发现自己有经商的天赋。父亲被骗后,苦于没本钱,只得以渡船为生。现在有了本钱,我可以在商海大展拳脚了,相信父亲的在天之灵能保佑我生意兴隆,一帆风顺。”

离开渡口小店那晚,他邀美凤,下次去其苗寨楠木山下舅舅家。说舅舅家与集市染铺的兰老板家还有一段鲜为人知的故事。她叫笛子再吹一曲《梁祝》,说:“想听听那曲子。”

“嗯,我也想吹吹那曲,好久没吹了,怕是生疏了。”笛子吹的很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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