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徒自画像

今晚从麻将馆出来,已是12点多,街灯已熄,走在黑乎乎的大街上,像落魄的孤魂,偊偊独行。这儿一扇玻璃门,那儿一扇窗,透出昏黄的灯光,依稀是夜发出的惨笑,依稀是夜惨败的脸色。突然身边亮了,刺痛的眼不由眯了起来,眼前的身影拉得很长,还在迅忽变换畸形。突然萌生了让生命消融于夜黑之中的念头,但一声刺耳的喇叭,让我一哆嗦,本能地跳在了路边。望着得意的庞然大物弃我而去,我读懂了不屑一顾的滋味,瞬间心里更塞满了沉甸甸的黑色的绝望。我好比站在一个大坑里,而自己正在把坑越挖越深,我再也爬不出来了。 三天前,自己口袋里还揣着几千元钱,红红的艳艳的一叠,伍拾、贰拾、拾元的也有那么一大摞。那相当于我辛辛苦苦工作两个月的报酬。以往家里经济宽裕时,可能不算什么,如今却是个大数目。妻子身体病弱,在家休养,已是纯粹的家庭主妇。女儿远在外地念高中,9月份花了一万多元才得以报名,平时开销也不是在自己身边读初中所能相提并论的。这一切都全赖我一个月两千多一点的微薄工资来维持。可是自己却着了魔似的异想天开,指望在牌桌上鸡生蛋,蛋孵鸡,开枝散叶,广开财源。俗话说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希望愈大失望愈大,而自己偏偏没有作事与愿违的心理准备。前夜输了一千多,心如刀割,曾后悔不迭,想过就此罢手,庆幸还仅是洒掉了小半杯水。昨晚卷土重来的雄心壮志,漫过了防御的堤坝,侥幸的念头融化了不堪一击的意志。结果又捐助了近千元,深夜还在床上辗转反侧,虽不乏对自己的庭审,但更多的是在怨天尤人,内心似乎是在热锅里蹦跳挣扎的泥鳅,更像从热锅里铲进盘里的菜饼,腾腾地冒着焦气,腹背伤痕累累。我怀疑那一晚脸上定然多了几缕皱纹,枕上定然撒落了几根短发。

今晚,本来天公作美,屋外电闪雷鸣,尤其是那闪电像夜空撕裂的血淋淋的伤口,仿如自己心上的伤痕;又如夜空的狰狞的血盆大口,一下子扑到眼前,似乎要将可怜的我吞噬。这似乎是上天的一种预警,我却另作解释,装作读不懂其中的良苦用心。妻子也一再唠叨,说打牌的机会很多,如此恶劣的天气就不要出去了,在家看看书不是很好吗。霎时,我极为恼火:你这不是恶意诅咒我“输”吗?可见像练功一样到另一个极端的境界——走火入魔。一个约牌的电话便鬼使神差地答应了,像土话说的蚂蝗儿听不得水响。那时的我像一头被无形的绳索牵了鼻的牛,魂儿就被招了去。牌桌上表面谈笑风生或温文尔雅,可牌半天不见动静,或总在别人放铳之后自摸,便感觉不妙。尤其是自己纹丝不动,其他三家风起云涌,,更是心惊肉跳,惶惶不可终日。其结果不言而喻输尽了口袋里的钱,还向馆老板借支200元开账。桌上是耻于赖账的,这是一惯的牌徳,打肿脸也要充胖子。

回来后一声不吭,觉是睡不着。便找来《中国才女》一书翻看,书中庐隐、萧红、石评梅的红颜薄命,倒是让灰白的心理得到了一丝半点的慰藉:不至于我一个人如此可怜。两点半还是强迫自己睡觉,因为明天还得上班,而工作是不容马虎的,需要严肃对待。另外还得养精蓄锐,在诸多同事面前微笑着,即使是惨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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