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信评传
韩信,一个响亮得让人精神为之深深一震的名字,一段中国战争史上的不朽神话,一代有志者的光辉楷模,一位顶天立地的英杰人物。孙子曰:“善用兵者,无赫赫之功。”可是,韩信就彻底地打破了这种古之为将者的无奈的宿命。甚至很有意味且彼此间相互遥遥辉映的是,就在韩信同时代的西方,另一位世界史上同样非常著名的军事战略家——迦太基的汉尼拔也正在罗马创造着他在人类战争史上的不朽神话;而且,两人最终都成为了悲剧性的人物。
这里值得一提的是,韩信在向中国历史投下他那一个无比巨大的身影的同时,也给我们后人带来了一个又一个难以被轻易破解的历史的巨大谜团。用心去驱散这层压抑的历史的迷雾,本文即试图还原一个历史上最为真实的、血肉丰满尤其深沉大略的韩信。
一、神秘身世
韩信(?—前196年),字重言(这一点正史中没有记载),淮阴(今江苏省淮安市淮阴区码头镇)人,西汉开国功臣,初属项羽,后归刘邦。中国历史上伟大军事家、战略家、统帅和军事理论家。中国军事思想“谋战”派代表人物。
以上是对于韩信的一般性概括解释,如果我们要细致地追究他的身世之谜,就很不那么容易了,因为从历史上流传下来的关于他的材料很少,且主要即是司马迁的《史记》一书,且完全不可尽信(《汉书》中的韩信传基本是抄袭了《史记》)。不过,我想只要我们竭力去开动自己的智慧、深入地推敲,总还是会于这些极其有限的材料中窥探出一些真正有价值的且值得我们细细琢磨的东西。
《史记》中开篇说:“淮阴侯韩信者,淮阴人也。始为布衣时,贫无行,不得推择为吏,又不能治生商贾,常从人寄食饮,人多厌之者,常数从其下乡南昌亭长寄食,数月,亭长妻患之,乃晨炊蓐食。食时信往,不为具食。信亦知其意,怒,竟绝去。”它给人的第一印象即是,韩信是孤独的、落魄的,也是很有骨气的。不过,我们必须不能只是将我们的思考仅仅停留和倚靠在这一简单的材料的层面上,我们应该利用自己全面的眼光来看待问题并深化对于它的理解。(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首先说,韩信的成长年代是在淮阴度过的,这肯定是无疑的,而且怀疑它也没有什么意义。但是,从《史记》全篇给我们的感觉是,韩信是非常孤独的,母亲在他发迹前即已丧去,而且司马迁丝毫没有给出我们关于他父亲或者兄弟姐妹的任何信息,这不禁使我想到了孔子的身世(孤儿寡母)。尤其,韩信与他可能相依为命的母亲的感情很深,司马迁说:“吾如淮阴,淮阴人为余言,韩信虽为布衣时,其志与众异。其母死,贫无以葬,然乃行营高敞地,令其旁可置万家。余视其母冢,良然。”而且韩信的出身也极可能是旧贵族,尤其可能是旧军事贵族,虽然已经破落了,但是韩信整体给人的感觉还是很高傲的,气质非同寻常的(仅其居然深谙兵法这一点而言,就是非同小可的,而他不可能是从军以后才学习兵法的,因为那太短暂了;他不像朱元璋,可以边实践边学习,时间充裕),且他还可能具有着强烈的“贵族情结”,这个在后面还要专门提及。
韩信平时爱配剑,一方面说明他具有尚武精神,另一方面,就可能像前面我们提到的,他具有“贵族情结”,因为配剑在春秋战国时代是只有贵族才具有的特权(今昔对比,韩信可能的确具有这种潜在的心理机缘)。但是在秦朝时代,虽然兵器包括剑一类已经相当普及,不过秦朝政府是严禁民间私藏兵器的,如果韩信没有配剑的特权,以秦朝时期的严刑峻法和执行力度,他是不可能配着剑在集市上招摇的,以至引起了一群小屠户的嫉妒和不满,终于落下了一个“胯下之辱”(他所配剑也历来被人怀疑是一把祖传的宝剑,这很值得思考)。这时候我们就又要不禁会思考了:难道韩信是秦国的军事贵族?或者说他的祖先是为秦政权出过力的?也或者会有更多的可能?
值得一提的是,以韩信的谋略的性质及其非凡的战略眼光,都说明他绝不可能只是一个平民子弟的家庭出身(这点确实值得我们深思),因为所谓“天才”总不会是真正天生的,往往是环境造就了他的天才(或者我们也可以这样想:他的远大志向从何而来呢?难道是天生的吗?如果没有人向他用心地灌输,我相信以偏居一隅的他也只会平庸一世,而这个向他灌输的人又是谁呢?难道是位庸碌之辈吗?起码总不会像看上去那样平凡吧)。尤其,像“兵书”这种“危险”的东西是政府严格控制流传的,一般寒门子弟因此就很难具有这种轻易接触到它的宝贵机缘,而且韩信若没有相当的文化程度他是不可能真正读懂兵书的(也不是仅靠悟性就可以的),而且他在成名以后还自著兵法三篇(《汉书》载:“自春秋至于战国,出奇设伏,变诈之兵并作。汉兴,张良、韩信序次兵法,凡百八十二家,删取要用,定著三十五家”)。韩信在刘邦麾下还任过“治粟都尉”,他肚子里如果没有些墨水应该是很难担当此中级文职干部工作的。
还有,虽然《史记》中并没有提到韩信的父祖辈,但是韩信的素养也极可能是祖传、口口相授的,因为以他的家庭经济状况,他应该是读不起学的(至少如果韩信的家境是在他出生之后败落的,司马迁就应该特别交代了),而且秦王朝注重的是“以吏为师,以法为纲”,兵家知识也是在社会上根本学不到的,起码它不可能是公开的。那么我想,韩信的家世肯定是与一般平民家庭不同的(他的社会关系也只是提到了一个亭长,但是这也不是最普通的老百姓,而且他还能接纳韩信一段时间),起码它应该是对于秦朝政权有过一定贡献的、至少是被秦政权暂时包容下的破落的旧军事贵族(之所以强调是军事贵族,还是意在强调韩信的谋略武功不是一般性质的;比如“汉兴三杰”之外的那个最著名的谋略家陈平,他是一般平民出身,但他只是精于人事,却丝毫不懂军争)——淮阴是楚地,韩信家族可能是旧楚军事贵族,但是随着楚国的灭亡,韩家的家世自然就败落下来,不过准许其配剑可能还是秦政权为保留失败者的尊严计吧(或者就是管制不严,地方执行中央政策不力)。可是,这一切仅仅也只是推理,因为那个时代距今太过遥远了。
至于说到韩信的年龄问题,我觉得他和二十四岁就迅速发迹的项羽比起来,应该略长吧,否则他智力上就不会如此成熟。再强调一次,其实真正的聪明才智绝对不是只靠天分就可能拥有的,尤其带有实践意义的才分就更需要一定的经验(社会阅历)的启发和积累,古语言:“善不积则不足以成名”,这是很有道理的。但是他也不可能比项羽太长,他有一次在刘邦麾下险些被斩时自称“壮士”,而且刘邦的老交情滕公“奇其言,壮其貌,释而不斩”。这就应该说他正是壮年。当然这其中还存在着一些微妙的细节值得我们认真推敲,比如韩信居然还没有家室(没提到很可能就说明没有,因为他太穷太落魄),这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他应该不是很高龄。再比如看不惯他配剑的是一群“屠中少年”,想来他们绝不可能惹一个与他们自己年龄悬殊很大的人,他们主要的思想动机不外乎是青年人之间的斗性使气。
韩信从那亭长家一怒之下出走之后,《史记》这样记载:信钓于城下,诸母漂,有一母见信饥,饭信,竟漂数十日。信喜,谓漂母曰:“吾必有以重报母。”母怒曰:“大丈夫不能自食,吾哀王孙而进食,岂望报乎!”其中也需要注意的是,此漂母称韩信为“王孙”,这就可能表明他的一种特殊的身份,不过此中很微妙,司马迁怎么就晓得当初漂母竟这样称呼韩信的呢,这其中可能大有玄机。韩信“无行”,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太落魄,而且大丈夫向来不会拘于小节,所以就很难赢得世俗人们的认同,他应该是落落寡合的。那么我们可能不禁会想:韩信在漂母的馈赠之后是何以为生的呢?他“不能治生商贾”,其实更可能是不屑,因为秦王朝是以“重农抑商”起家的,商人在他们眼中,是最最低贱的(韩信有的是自尊和骨气)。 [1] [2] [3] [4] [5] [6] [7] [8] [9]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