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老人的追思和忏悔

一堆黄土的底下

埋着你的尸骨

没有你留存的一张照片

只是在梦中

还出现你甜甜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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坟头的小草已经枯黄

匍匐着，默默无言

我知道，你没有倾诉的地方

所有的苦和泪都埋在了心里

我多想把黄土扒开

擦一擦你的泪水

尝一口你的苦汁

-

老家门前的几颗石榴

风雨中磨砺了五十年

当年石榴花开的时候

你做了我的新娘

眼前石榴树还在

火红的石榴花

却变成了坟头的枯草

那是你头上的青丝

是寒冷的风，不

是我冰冷的心

把你冻成了枯黄

-

我亲手，摇落了枝头的树叶

叶子散落在地

紧紧地贴着树根

不离不弃

把仅剩的一点乳液

灌入了根茎

日长时久

你默默地化作黑土

仰视着翠绿的枝叶

-

我们原是林中的一对小鸟

我高飞了，你还守在巢里

你说，不管你飞得多远

我都会等你

我的一生，只属于你

你在巢中守望

日出日落

冬去春来，

等白了青丝

与我相见的时候，都是在梦里

梦醒的时候，泪落枕边

-

我在蓝天翱翔

与彩云相伴

我的新家建在云间

与林中的老巢相隔万里

你每天都要仰望蓝天

门前的青石板

烙下了你清晰的足印

-

你来云间找我时

石榴花已经凋落

只是在眼神里

还能回忆起当年的灵气

你饱尝的苦水

已涂抹在脸上

虽只大我三岁

可在邻居的眼里

竟成了我的母亲

你那炽热的火把

熄灭在我的冰块底下

希望的泉水

又倒灌进肚里

你说你是林间的黄雀

不可能再与凤凰在一起

送你回车站的路上

天空下着雨

你的脸上挂着很多水

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我望着车窗内渐行渐远的你

你始终背对着我

没有回头看我一眼

风筝一旦断了线

彼此就断了牵连

-

你守着老巢

依然在林中盘旋

送走了老燕

让雏燕羽毛丰满

你独自守在巢里

� 直至生命的火种熄灭

-

虽然不见了风筝

你的手里

还紧紧地攥着那根断了的线

儿子在你的梳妆盒里

翻出了一张旧照片

那是我一身戎装的英姿

你珍藏了几十年

你珍藏的是当年的甜蜜

-

我多么希望

黄土堆里会飞出一对蝴蝶

一个是我，一个是你

我再也不会高飞

就是飞高了飞远了

也会回来

永远与你相伴在一起

老了，我们就合葬在黄土堆里

2012年6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