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守儿童的春天（九）

留守儿童的春天（九）

文/兵兰

乡村的早晨，炊烟袅袅升腾在空中。酣睡了一夜的人们，又开始耕耘着一天的辛劳。一夜未合眼的外婆就在这个当儿，陷入了从没有过的疲惫，不是身，更多的是那份心情。

“你先睡会儿吧，我起床去煮猪食。”外公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外婆身边，看着一脸憔悴的外婆，心疼的悄然说道。

以前很少做家务的外公，自从町兰怀上这个孩子以后，他蓦然间象变了一个人，家里的所有大情小事，外公都学着去张罗。家里养了三头大肥猪，还种了好几亩庄稼，无论刮风下雨，只要有点空，外公就披上蓑衣戴上斗笠，风里来，雨里去，这一年多的日子，外公默默地做着，从没有过埋怨与唠叨。

“那你去吧，记得水瓶不能断开水，等下心怡醒来要冲奶粉。早饭你自己看想吃什么就做点什么，不能这样不吃不喝，到时身体都垮了，谁来照看心怡呀？”外婆有点无奈地吩咐着外公。(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此时，灰暗的天空布满了乌云朵朵，刚亮开的晨曦仿佛又将融入了暮色。外公轻轻为外婆盖好被子，因为害怕下雨，田里的猪草很难背回来。所以他来不及做早饭，赶紧找了个背篓在很远的山坡上挖猪草去了。

坑坑洼洼的山路，背影佝偻地外公一步一步穿梭着。昨日一天下来，心怡没吃奶粉，外公跟外婆也一样没进颗粒食物。此地的外公，才发现肚子饿得“呱呱”叫，头也有点昏昏沉沉。可他依然强忍着把一背篓猪草割满了才回到家。

到家以后，一场淅淅沥沥地小雨如鹅毛般地开始飘飞，还夹杂着阵阵寒风从北边“呼呼”刮来。外公冷冷地打了一个寒噤，悠悠地自言自语，还好，今天算做对了一件事情，要不，等下又是风又是雨的，还真怕弄不回猪草，那岂不是猪、人全都被饿着啊。

稍稍喘口气歇息了一会儿，外公就开起烧起柴火做早饭了。

火刚点着，冉冉升腾的烟雾却被一阵阵寒风肆虐的袭击着满屋子萦绕。外公家是一栋破旧的土房子，因为年代的古老，很多墙都裂开了一道道五指宽的缝隙，缕缕寒风就这样从罅隙间裸露地吹了进来。没过一会儿，呛鼻的浓烟就笼罩着这栋破旧的老房子的每个房间。睡在里屋的外婆，被烟熏得连连咳嗽，无奈之下，外婆只好穿衣起床。

“这怎么了呀，怎么会这么大的烟雾。”外婆捂着鼻孔披了一件薄袄走了出来。

“哎呀，这不是刮大风了吗？这天气不正常，说不定等下会下大雨。”外公也呛得边咳边说。

“这怎么办？你看满屋都是浓烟滚滚，等下可能心怡也会被弄醒。”外婆有点担心地说。

此时，村里的人们早已吃上了香喷喷的早饭，可外婆家还是一片宁静。因为害怕把酣睡的心怡熏醒，害怕听到她刺耳的哭声。外公只好灭了火种，等风停了雨住了再来做早饭。

“哇……哇……”一阵尖锐的哭声从里屋飘了出来，外婆跟外公不约而同地起身飞奔了过去。外公倒着开水，为小心怡冲着奶水；外婆掀开暖暖的被窝，抱着心怡，慢慢地为她穿起衣服。

心怡睁着眼睛，泪水涟涟地望着还是陌生的外婆，不依不饶地放声大哭。外公拿着冲好的奶水，为心怡在脖子下方系了根花格子布碎，防止她再次吐奶出来。

可是，又如外婆外公所料，小心怡还是不肯吃下一滴奶水，撕声力竭地哭嚷着。两小时以后，心怡终于又哭累了，倒在外婆怀里迷迷糊糊地熟睡一会儿。

这就样，两天两夜了，心怡还是没能吃上一口奶水，堂堂七尺男子汉的外公也就这样陪着心怡流了两天两夜的泪水。外婆不停地唠叨自责，她真后悔当初不该答应帮女儿照看心怡，让这么丁点儿大的孙女受如此不吃奶粉的折磨。

时钟一分一秒地转动着，又熬到了第三天夜里，所有町兰的堂伯父伯母，堂哥堂嫂，满满一院子的邻居都跑到外婆家，守看着这个不吃奶粉的小宝贝，为这个可怜的小人儿出谋划策。

“我看这样不行，打电话还是让町兰回来吧。你看，三天三夜，孩子没进一滴奶水。就算大人，也不饿了这么多天。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这不吃饭哪能行呢？何况才四个月大的孩子。”又是一直不支持他们带孩子町兰的大伯父。

“这办法不行，町兰这不刚刚到了那边，又让她回来，到时还是会出去的，不然，这么多的债款谁来帮她们还啊？还是另想办法吧。”

“要不这样吧，把她抱到诊所去，看医生能不能想办法帮她输一点什么进去，这样看了真让人心疼。”町兰大伯母低着头说，显然，老人家也心疼得流下了眼泪。

可怜的外公外婆此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完全一脸地六神无主，他们到底该怎样才能让孙女吃一点奶水。他们个个面面相觑，你一言我一语地，最终还是想不出一条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刚睡没多久的心怡又“呜呜”哭起来，外婆慌忙中抱起饿得皮瘦如柴的孙女，外公匆匆把放在暖水瓶里的奶水拿出来，怀着一丝侥幸想看心怡会不会出现奇迹吃点奶粉。

满满的一屋子人，都在默默地为孩子偷偷流泪，默默为孩子祈祷着。此时的心怡，再也没有洪亮的声音哭泣，低得可怜的声音充盈在每个人心底，所有人的心都碎了。

那白色有股腥味的乳白色奶粉，再一次轻轻地在心怡嘴边试探着。外婆握着奶瓶的手有些微微颤抖着，她害怕心怡要再不吃奶粉，这个夜晚该又如何度过？

焦虑，心疼，外婆感觉整个人真的要垮了。

“吃点吧，我的小孙孙，你要再不吃，外婆跟外公该怎么跟你爸爸妈妈交代呀？求你了，吃点，好吗？”外婆哭泣着声音哄着心怡。

“吃点吧，心怡，别这样折腾你外公外婆，你看，你几天滴奶未沾，他们也几天颗米未进。”心怡的舅舅走过来轻轻地对还什么都不懂的心怡说。

没想到，奇迹就在这一刻发生了，心怡还真懂事地吞下了一口奶粉，而且没有象以前一样呕吐吐出来。

“她吃了，她吃了，我的乖乖，我的孙女，你终于吃奶了呀？”激动万分的外婆目不转睛盯着心怡一口一口吮吸着奶水，她竟然放声痛哭起来。

站在一旁的外公也流泪了，所有的人脸上都镶嵌着一滴一滴晶莹的泪花，也露出了一张张淡淡的笑容。

“老天爷，谢谢你保佑我的孙女吃奶粉，过年过节我一定不忘为你烧钱纸啊。”外婆絮絮叨叨地念着，说着，所有的担忧，所有的辛酸，所有的甘苦都迷漫在这个喜气洋洋的屋子里；

外公笑了，笑得如此的灿烂，几天连烟都精神抽的外公，也终于掏出揣在怀里好多天的一包烟，给来关心心怡的外姥姥，堂舅舅们一一分享着。

满满一瓶奶粉，被心怡没多一会儿吃得一干二净。外公外婆的心啦，比吃了什么蜜糖都甜。这是三天以来小心怡第一次张嘴吃奶，第一次唇边没有呕吐出来的奶液。

吃饱了的小心怡，眼睛圆溜溜地转动着，还不停地打着饱嗝，那样子，真是让人又爱又怜。

“好喽，我们小孙孙再也饿不坏了，终于可以能吃奶粉了。”外婆欣喜若狂地高举着心怡逗乐着，哪久违“咯咯”地笑声也终于绽放在她稚嫩的小脸上。

“好了，我去做饭了，下面条给大家吃。喝点小白酒暖暖身子。你们看，我这肚皮也已经饿得瘪怏怏地了。”外公哈哈大笑地说着，还真把衣服捞起来给大家看。

“不了，我们回家了，天这么晚了，只要心怡开始吃奶了，我们大伙儿也就放心了，三爸三婶赶紧做饭吃去，吃完好好睡个安稳觉，这些天可把你们也带苦喽。”

从来都滴酒会醉的外公，第一次喝了一小杯米酒，吃了一大盆面条。用他的话说，他要为小孙女这个吃奶的日子庆祝一番，喝醉了就沉沉地睡上一个好觉。

从那以后，外公外婆就再也不担心心怡不吃奶粉了，他们凌乱的生活也开始步入了正轨。

心怡在外公外婆精心照料下一天天长大。这位可怜的留守儿童的小故事也该在此暂停。别忘记，小说中的另一主人公向虎下节就开始出现了。他的故事会不会如心怡一样辛酸？会不会比心怡过得更凄苦？町兰跟丈夫相聚以后的日子会不会真的是一帆风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