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里的遐思

———《在康巴的那些日子》之三篇

在袅袅竼音洗涤心灵中，我虔诚地走进了康定，仿佛走进了心灵的故乡，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印有“康定情歌”埋在烟雾中还末睡醒的山脉，一路下去随处都是被云雾缠绕的奇峰异山，那耸天入云的跑马溜溜的山，那远处洁白如玉、连绵起伏的雪山，那明亮如镜的海子，藏居、藏民、白塔、经幡、那满身灰尘累得气喘吁吁却还坚持登车去拉萨的人们，原来啊，这就是康定，这就是我早有耳闻，今日终得一见的康定，我看到空中偶有鸟儿飞过、林间溪流潺潺、山间牛羊成群，那漫漫的山道上啊，是谁在深情的唱着那《康定情歌》还有那《跑马溜溜的山》……

蓝天白云下，广袤的草原上放牧的男女正执鞭呦赶着成群的牛羊……

理塘拥有许多广袤的大草原，牧场上、山坡上、道路边随处都可以看到成群成簇牦牛的影子，因而经常会有成群的牦牛拦在我们路前面，不知道它们是早己习惯这种生活还是它们比较有灵性，我们车子一鸣叫，它们便不紧不慢的、悠悠的闪到路一边，让你好气也好笑。

在高原每天要多次饮用高原口服液，喝大量的水，尤其是千万不能感冒的，用他们话说一旦感冒严重者那就真的小命不保了。在不到五千米海拔的“世界高城”理塘，我明显感到了头晕胸闷，亲耳听他们讲不久前当地一位土生土长的女子嫁岀去回娘家后因一时不能适应缺氧而致命，也有外地游客因缺氧严重而晕倒不醒的，我不寒而栗！

在这里我看到那些从更高海拔下来的山里警察，有当地的，也有为了维护康藏和平而援甘的，有藏民，也有许多从山外进来的，那些从山外进来的原本白皙的肌肤也已变得黝黑，他们全身上下都沾满了灰尘，因为都佩着枪，那感觉就刚从战壕里爬上来一般，听他们讲这些山外的警察一年半载都难得回家一趟，都离家几百公里、甚至几千公里。(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一位山警因远离家乡，一直不能照顾重病的母亲，以至于母亲临终前都未能见上最后一面，我分明看到了他脸上的那份伤与痛……来自重庆的山警很健谈也很豪爽，交谈中我得知他们都很难调回家，他几乎厌倦这里了，想家了只能通通电话，两岁的儿子都不肯叫他爸了，想儿子了只能对着空间中儿子的照片发呆……

甘孜山这么大，其实象这样的山警又有多少呢？坐在行驶着的车里，回望着正在山里守候的山警们，烈日炙烤着他们，风沙侵袭着他们……

山里的夜晚很宁静，宁静的我只能听到那溪流的潺潺声，那声音仿佛是谁吹奏了悠扬的笛声，又仿佛是天边传来的天籁之音，我喜欢这样的夜晚，喜欢听那溪流流淌声。因为随行的都是男同志，夜晚一个人躺在宾馆的床上凝视着天花板，听着溪流潺潺声，抚着白天被颠痛的心口，想着他们讲的骇人的事常常半夜无眠、胡思乱想：我会不会象那个女子样突然就走了呢？会不会就这样魂归他乡呢？我还能坚持到离开大山的那天吗？想起家里的亲人我竟莫名有些悲，就不停的喝水、饮口服液，尽管如此第二天醒来还是喉干舌燥、鼻子岀血，庆幸的是幸好没岀什么意外。

走近古寨，富有民族气息的藏式民居掩映在绿山野林中，潺潺流淌的溪流边，几位身着藏装的女子在嬉笑、窃语、梳洗着长长的发丝……

我仿佛值入幻境，此前只有在影视中看到的古寨风味就在眼前，那坐在门槛上洗衣的阿婆，那坐在门前抽着烟枪纳凉的阿爹，那在牧场上、山道上牧牛的阿伯和阿婶，还有那在阳光下暴晒赤着脚丫、吮着手指的孩子……然而，在别人眼中视若美景的寨子，又有几人了解他们的生活状况？也有人说过他们很“脏”，他们喜欢脏吗？喜欢不干净吗？不，这里山高路远，人烟稀少，他们没有山外的纯净水、自来水，没有一切的电源、电器设备，没有一切的现代化设备，他们终年面对的除了大山就是溪流，每年的收成没有几个，孩子的上学都成了问题，他们甚至一辈子都没岀过大山，没见过外面灯红酒绿、五彩缤纷的世界，几乎与世隔绝，过着近乎古老而原始的生活。从人类开始进化了多少万年，同样都是自然界的生灵，他们却过着与山外有着天壤之别的生活！看着那一张张黝黑发亮的脸、一双双迷离的眼神，不禁一阵酸楚溢上心头，我不知道应该是高兴还是难过？也许我应该为他们感到庆幸，他们有他们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快乐，至少他们没有山外人的烦恼，没有你争我夺、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居心叵测、没有尔虞我诈……

我不是什么慈善家，也不是什么言论家，我只是一个尘世中非常普通的只是偶尔走过路过西部的女子，我所不能接受的不是山里、山外有区别的生活方式，而是某些人对待生活的方式：为什么有些人骨头硬了、翅膀长了，却忘了生他养他的爹娘？为什么有些人做了老板、赚了钱财，却一脚蹬了与他共同创业的小娇娘？为什么有些人家有贤妻、外有小三，却还在沾花惹草、寻花问柳？为什么有些人人民给了他官职、给了他权威，他却骑在人民的头上作威作福、贪了千万又上亿？为什么有些官二代、富二代撞了人、伤了人却还雄纠纠、气昂昂？为什么有些人你对他付出人心，他却以狼心来回报？为什么……太多的为什么，是什么在作祟？是金钱？是物质？还是其他？如果不是为什么在那个猪肉都难吃上一顿的穷苦年代里却没有这么多事事非非？可如果是，是否还要再回到那个年代社会才会安定太平？不！那都是人的心理在作祟！

临行前的夜晚，我几乎彻夜难眠，想起大山里的人们，想起我们山外的人，不知为什么泪水竟簌簌而下，想起山外那些过着灯红酒绿、花天酒地的人们，那些嚣张、狂妄到极致的警察，那些扛着官僚旗帜到处收礼受贿的贪官们在高谈阔论、狂吃滥喝的时候，有谁，会想起那些仍象蜗牛般在大山里爬行修路的山民？有谁，会想起那些仍在风沙中守候、有家不能回的山里警察？有谁，会想起那些仍在深山里过着近乎古老而原始生活的人们？有谁，会想起……

倘若人生真有转世、人的生命真有轮回，那么神啊，待到下一轮时就请来个轮换吧……

山里的日昼温差很大，清晨的山区凉气很重，潮湿的空气中夹带着山野的气息，虽然很凉倒也神清气爽。山风吹拂着我的脸颊，吹乱了我的长发，也吹起了我不断的思绪，走在这样不大且凉丝丝的县城里，让人不禁会缩了缩脖子，紧了紧衣服，街道不大还算热闹，卖什么的都有，总有一簇簇的人聚在一起，凑过去一看，原来是山民们在卖虫草，我因而有幸第一次见到了刚挖起的新鲜虫草。走在这样的街道上时常会发现有藏民们看着我，没有恶意的，那是善意的好奇。当然我也会看着他们，尤其喜欢看着他们，不管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如果有人注意必定会认为我是怎么了，呵呵。我喜欢看着他们那黝黑的肌肤，似乎总是很大的眼睛，高而略带弯曲的鼻梁，那便是康巴人的象征了。看着他们，一是因为好奇，二是因为以后很难有机会再看到，三是因为我希望从他们脸上读懂一份勤劳、善良、淳朴与真诚。

我喜欢和敬重一切勤劳、善良、淳朴与真诚的人，也许为了生活他们会象平常人一样，有过纷争、有过磨擦，可是那些在深山里仍然象蜗牛般爬行修路的山里人、那些仍在风沙中守候有家不能回的山警、那些仍在山里牧着牛羊、进行一切劳作的、仍过着近乎古老而原始生活的山民们、那阳光照射下的一张张黝黑的脸庞、那半途中频频向人们挥手致意的山里人不正显示了他们勤劳、善良、淳朴与真诚的本质吗？！

我去过不多也不少的地方，可是能够激起我敲打键盘欲望的却少之又少，对于甘孜，不知是因为那里的山山水水，还是因为那山里的人们，也许，都有吧……

后记：大生老师说的好，天路是圣洁的路，是对心灵的洗礼！的确，走过一次西部，也就经过了一次灵魂的洗涤！

文/海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