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里的纺车
那年,十六岁的祖母独自挎着蓝布包走进祖父清贫的家门,太婆起身收起手中的纺线,放在祖母手中。从此,祖母用丝线开始纺她漫长的人生,为一群儿女编织贫穷却幸福的生活。
——题记
也许还没来得及为窗前的落花去伤情,还没来得及绣完案上鸳鸯戏水、并蒂莲开,祖母少女的时光便止在那年青春懵懂的深秋。
之前未谋一面的夫君陌生的面孔,似乎让她惶恐,也让她清澈的眼晴多了若隐若现的忧郁,以至多年后,还能从她幽幽的目光中读出淡淡的忧伤。但她却能在那辆初见却相知甚深的纺车中找到快乐,坐在蒲墩上,轻巧的摇着纺车,绵长的纺线在她手中一点一点抽离,听着嗡嗡的吟唱,如回到闺房里的静寂时光。
就这样,祖母在花季年龄摇着贫苦生活,在儿立之年摇着儿女绕膝的知足生活,在近花甲之年摇着儿孙满堂的幸福生活,一路走来,纺车已然成为祖母身体的一部分,高兴时纺一轴绚白如雪的丝线,就像纺一段灿如朝霞的生活,忧伤时让那纺车嗡嗡声驱走经年的哀愁,让悠悠抽离的丝线荡走黑暗迎来黎明。
当纺车不再是生活必须时,祖母依然像对待孩子般呵护着它,闲暇时擦试它至一尘不染,修整它每一处榫口都会灵巧自如,仿佛她便是这辆纺车,这辆纺车便是她的一生。(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尤其是在祖母亲离世前一段时间,她更是将她瘦弱的身体交给了伴她一生的纺车:幽幽灯火下,祖母熟练的摇着纺车,抽捻着丝线,眼晴随着手臂的起伏,漾着静默淡然。也许,她已感知不久于人世,来与她的一生做最后的告别。
祖母的突然离世,留给我们巨大的悲痛,也留给我们无尽的念想,当父辈们谈论着祖母生前的慈悲和善,我却蹲在西屋地上静静地看着那辆纺车,独自陷入悲伤。
也许,这辆与祖母惺惺相惜的纺车已经知道祖母永远的离开了它,不然怎么会如此孤寂寞落,那根昨日还缠绕祖母手指的丝线,断落尘埃中,无风飘动,是否也在悲伤着人世间最痛的离别,抚摸着纺车前的蒲墩,上面还有祖母的体温。不知以后谁会再度摇起它,或者,再也没有人。
祖母如案台上的油灯,燃尽了它漫漫人生,而这纺车也纺断了它的一生,一头飘在尘世,守候着人去楼空,一头却被祖母亲紧紧纂在手中,带离尘世,那里有她一生的故事,一世的牵挂。
又是一年重阳思,祖母生前的一切成了止不住的思念,突然想去老屋看看,看看那辆与祖母有着深深渊源的纺车,不知它走过十几年的春秋,还是不是旧时的模样。
推那扇破旧的门,发现多年没有人烟的老屋依然走着四季年轮,院内荒草及膝,满目的荒芜,除了那棵老柿树上黄灿灿的的果实让人觉得还有些生机,曾经整齐的院落淹没在一片颓废中。已被风霜蚕食的破旧不堪的小木凳还摆在树下,只是没有了祖母的针线盒。
想到这里曾有个熟悉的身影,挥扇驱走秋日的夕阳,点燃夜空闪闪星光。想到夜深人静,一盏弱弱莹光闪烁着秀美的身影,让纺车低低的嗡嗡声从窗棂的缝隙跌落窗下,如一首甜美的夜曲慢慢展开祖母最爱的紫色秋菊花瓣,想到整个院子都在闻着秋菊的清香,听着从祖母手中流淌出来的优美音符,看着窗棂上如舞蹈般的剪影。思念如潮水般涌上堤岸,湿了目光涟涟。
如今,窗棂依旧在,却再也不会有那美丽的剪影,窗前的紫色秋菊不知何时离开无人烟的院落,是不是没有了静夜里的浅唱,没有了祖母关爱的目光,就像缺失阳光的生命,再无力守候窗下孤独的时光。
该走都走了,留也留不住,流年里的贫苦生活,曾经的温馨岁月,都伴着祖母的离去淡出了这个院落。
自从祖母离去,祖父也搬离了老屋,老屋里的一切陈设在祖母离去后的第三天,再无人动过,包括那辆纺车。
打开西屋满是尘埃的房门,简单的陈设还是曾经的模样,地上,那辆数年不曾谋面的纺车静静的躺在那里,落满了尘埃,手柄依然停在祖母亲离去时的方向,那根残丝依然无风微动,是在与祖母梦中相会,还是在闭目思忆流年岁月里祖母用一指柔情纺就的坚强人生。
坐在纺车前的蒲墩上,拿出手帕擦拭着纺车上的尘埃,梳理着遗留在车上的丝线,仿佛看到祖母手摇纺车的身影,摇着晨起的朝阳,摇着落日的霞光,摇着静夜的月华,摇着她从悲苦走向淡然的人生。
走出老屋的院门,告别院内秋的荒凉、果实的清香、还有那辆没有一丝落尘的纺车。西望落日下的黄昏,不知天堂里的祖母可安好,有没有一辆飞舞着金线的纺车,缠绕着她纤瘦的指尖,等候相伴她又一世的漫漫人生。
也许这夕阳的余辉就是祖母手中的纺线,纺着天际的彩云,如火的辉煌……
- 不知天堂里的祖母可安好,有没有一辆飞舞着金线的纺车,缠绕着她纤瘦的指尖,等候相伴她又一世的漫漫人生。 也许这夕阳的余辉就是祖母手中的纺线,纺着天际的彩云,如火的辉煌…美文,赞!2012-10-25 15:25
- 回复@飞:每次读完你的文章,感觉是一种享受。祝福中!2012-10-25 15:26
- 没有华丽的词藻,却在平实的叙述里,感受到浓浓的情意。。。2012-10-25 15:27
- 问候花纸伞,欣赏好文章。。。2012-10-25 15:35
- 祖母好象就在眼前。2012-10-25 15:51
- 好感人,再顶一下吧2012-10-25 16:59
- 浓郁的思情!欣赏,问候 花纸伞!顶上!2012-10-25 17: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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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复@大生:谢谢大生老师。2012-10-25 19:53
- 回复@古垒东边:问好东边。2012-10-25 19: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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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感人呐,祝福天堂里的祖母!2012-10-25 21:04
- 欣赏佳作,问好2012-10-25 22:08
- 感人的美文,顶起!2012-10-25 22:13
- 感情真挚细腻,好文章,问好。2012-10-25 22:35
- 感情真挚细腻,好文章,问好。2012-10-25 22:36
- 欣赏佳文,祝安花纸伞。2012-10-25 22:37
- 不错的文字,顶一个2012-10-26 0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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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饱蘸深情的文字,很欣赏。2012-10-26 1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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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纺车前的蒲墩上,拿出手帕擦拭着纺车上的尘埃,梳理着遗留在车上的丝线,仿佛看到祖母手摇纺车的身影,摇着晨起的朝阳,摇着落日的霞光,摇着静夜的月华,摇着她从悲苦走向淡然的人生。 感人至深,顶2012-10-26 19:59
- 回复@一恒:问好一恒。2012-10-26 20:40
- 回复@大海之子:谢谢大海。2012-10-26 20:40
- 回复@柳树林:问好树林。2012-10-26 2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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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嫁接在纺车上几代人的辛勤和情愫,听到纺车在倾述那段历史。欣赏美文!秋叶问好!2012-10-27 18:32
- 欣赏来迟!顶一个!问好伞!2012-10-28 09:06
- 这夕阳的余辉就是祖母手中的纺线,纺着天际的彩云,如火的辉煌。问好,花纸伞!2012-10-28 13:19
- 欣赏;朋友这篇文章;那老屋里留下了多少记忆,多少亲情!2012-11-01 06:25
- 欣赏!问好花纸伞2012-11-04 11:17
- 欣赏!问好花纸伞2012-11-04 11: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