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残酷的美丽
沙漠——残酷的美丽
欧阳克俭
慢步走在沙漠里,历史知识告诉我,两亿年前,这里原是接天阔水的大海;两亿年后,地球造山运动,抬高了海底,岩石风化粉变,沧海桑田顿成荒漠。
显然,拜会成了一种凭吊,纪念成了一种怀想。
日出,我们和沙漠一道起床,承受太阳的烘烤;日落,沙漠目送我们踏上归途回程。
由北向南,越过绿洲的边缘,不过数几公里的路程,我们在鸣沙山的身上走过,四顾苍茫,人嚣驼鸣,除了沙丘就是匆匆的游人。(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沙是米黄色的,在太阳光照下又显现成一片金黄。经时光与大风之手精心雕琢而成的一道道沙梁,如一道道波痕,慢慢地在宣纸上洇开去,向远方延伸;一座座沙丘缓缓地抬升起来,形成陡峭的沙壁,似乎还在沙海中缓缓流动。
沙脊的线条,尤其流畅而飘逸,似随风舞动着的绸匹,在天地之间,作“S”形状般地飘然蛇行,一波波、一浪浪,柔和舒展,一直隐入大漠的深处。
原来,沙漠也可以如此美丽、精美。
伫立在高高的沙丘之巅,放眼望去,蓝蓝的天空,金黄的沙海,这是截然不同的另外一个世界。
在脚下,或刚经过地方的某一深处,也许就是昨日被沙海掩埋了的千年城池、戍楼、井市、寺院、驿站,同时被掩埋的也一定还有僧侣、牦牛、野马、驼队与旅人的白骨,还有呜咽的河流,倔强的胡杨,逝去的美丽家园……
沙漠并不寂寞。何况还有与之始终相伴的叮咚驼铃和永远的朔风。
黄沙漫漫,沙岗毗连,波如涟漪,随风荡漾,并在风的塑造中不断地变幻着造型。你永远也看不到一模一样的沙丘,每一次变幻都可能令你为大自然的神奇造化而震撼。
号称“沙漠之舟”的骆驼,不论是在驼场里,还是在行进中,我们人类需要不断地休整,补充水分和给养,唯有它跪卧侧旁,缄默无语,静静等候在原地“反刍”,从无索求。该想,这是怎样的一种无私奉献的精神和品质啊!面对骆驼温柔、清澈而善良的眼睛,我们人类除了叹服之外,是否只合为自己自私、吝啬,没有同情和仁爱之心的卑劣行为而感到羞愧呢?
这让我想起,在由新疆开往甘肃的火车上穿越过“八百里戈壁”的情景。放眼望去,青一色的粗砂、青一色的碎石、青一色的丘陵、青一色像被水泥浇注过的荒漠,青一色的不知几万年未见过雨水的河床……真是满目荒凉,荒不忍睹!
大漠戈壁里,一望无际的砾石滩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发着白光。每当大风掠过,黄砂滚滚,遮天蔽日。整个地区人迹罕至,一派荒凉景象。
其生成环境,竟然荒漠得如此残酷!
大漠,时而静悄悄,静得让人窒息,偶尔一阵旋风卷来,一柱黄沙怒然腾空,更有一股莫名的沉寂、诡异的气氛。时而狂风大作,飞砂走石……那气势,纯然是要将整个世界都吞噬进它的饕餮之腹,令人恐惧而又无可奈何。
沙漠,辞典解释为“地面完全为沙所覆盖,缺少流水,气候干燥,植物稀少的地区”。这次西域之行,才算真正体会到了这一解释的准确性。
然而,在沙漠戈壁深处,我们同时也发现了人类与自然斗争的痕迹和成就。在铁路、公路两旁,在人畜活动地同戈壁滩的边缘,在一切有希望的地方,都残存着一道道阻风挡沙的石堤石堰,一块块栽植沙草的方丘,一株株人工栽植的红柳、沙棘、胡杨,更为壮观的是那并肩联手的白杨,它们顽强的身驱挺立在大漠之上,为人们阻挡着风沙,为大漠增添着绿色,显示着人类征服自然的不屈意志和决心,展示着大漠美好的未来!
在沙漠戈壁的一些低洼之处,或是公路两旁片平缓的沙滩里,人工种植的固沙草密密麻麻,宛如满天繁星,稳稳当当地挽住了流沙的脚步,挽住了暴风的羽翅。虽然仍是绿少黄多,但这些在和风沙搏斗中已作出了重大贡献和牺牲了的“精灵”们,即使枯死了,仍然倔强地“站立”着,“以尸鉴人”,昭示着绿色的希冀。沙渍中偶然还会出现一条又窄又浅的河床,不知是季节性小河的轨迹,还是一场大雨漫不经心的散漫手笔。在这些干涸的小河床边,偶尔会冒出一株、两株野草,摇曳着一两点生命的翠绿。它们虽然并不茁壮,却让戈壁游人的眼睛为之一亮,更让人懂得了生命之水的重要——在这干燥焦枯的戈壁滩里,只要有水,就会有绿色的希望存在!
有时,大漠中也有绿洲,那是沙漠最大的希望。抑或一条弯弯的河流,即使最终走不出大漠,却依然顽强地向前流淌,所到之处,大漠披上了碧绿的盛装,给大漠带来了无限的生机,甚至出现了人家、出现了牛羊马群;或出现了一潭碧水,滋润着大地,扛起了一片碧绿的天空,鸟语花香,鸡犬相闻,生机勃勃,一如“世外桃源”。
在沙漠里,我们还看到了一种特异的现象:几乎所有的物种都结伴生长,所有的生命都是结伴而行的。一株红柳、沙枣,抑或是一株骆驼草……无不在不屈不挠地钻出柔如齑粉的沙层,给浩瀚无垠的大漠点缀几抹绿色和生机。它们一株挨着一株生长在一起,彼此依偎着,相互支持着。有了它们,就有了绿色,就有了水,就有了生存的希望。它们的存在,或许会成为来年里,某一个旅人、某一匹野马,某一峰骆驼、某一头幼鹿生存下去的“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希望,原来就潜藏在这贫瘠与荒凉之中的执着与坚守里。
虽然,眼前的这些植物们由于长年备受风沙的摧残,一个个都变得身材矮小、瘦弱,肤色粗糙,一个个都如备受饥饿煎熬的灾民般面呈菜色,整个营养极度不良的状态,没有内地夏季植物那种生长的疯狂和肆无忌惮,没有于环境的那种温润浸淫惹人怜爱的体态;不像内地植物们那样婷婷玉立,没有与红梅争艳的富丽,没有与松柏竞绿的伟岸。但是,这些貌不惊人的沙漠植物们,为了寻找水源,却能把细得像钢丝一般的根须深深地扎进大漠的深处,扎进粗砂砾石里,拼命汲取着遥远雪山底层浸渗过来的水气,看不出丝毫的妥协和乞求,顽强地为荒漠、为戈壁、为大地争得一丝绿色,演绎着生存的艰难不易和死亡的惨烈悲壮,默默地完成一个个生命凄美的生死轮回!
原来,沙漠美丽竟然来自如此的残酷。
于是我想,难道这是大漠戈壁的神性,在冥冥之中赐予人类的一种昭示么?
有生以来,我第一次见到这浩瀚无垠的戈壁滩,那粗犷豪迈、雄浑壮阔的神韵给我的感受远比高山大海要深刻得多。
这沙漠,应该是世界上最后的一片具有神性的土地了!
(欧阳克俭)
- 有生以来,我第一次见到这浩瀚无垠的戈壁滩,那粗犷豪迈、雄浑壮阔的神韵给我的感受远比高山大海要深刻得多。2012-12-04 18:11
- 回复@孟杨:谢谢!祝好!2013-02-06 15: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