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梦,梦里醉姑苏

12-22 作者:盛园剩言

江南梦,梦里醉姑苏

又是一轮春色如许,梦里梦外都想去江南。

四月,想撑一把油纸伞去江南,去戴望舒的青苔雨巷,邂逅苏小小一样的女郞。

四月,想骑一头瘦毛驴去江南,去杜樊川的水廓酒肆,饕餮張翰的乡愁鲈鱼。

四月,想乘一艋乌篷去江南,去张继的江枫码头,和着依稀的钟声聆听寒山和拾得的玄妙对谈。

可是,江南很大,大到春雨无界,江南很旷,旷到东风无疆。(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江南在哪里?我去问地理学家,他的脚步指向了江南丘陵,一山又一山。

江南在哪里?我去问文学宗师,他翻开了唐诗宋词,一卷又一卷。

后来,我问自己,我的江南在哪儿?盈盈秋水淡淡春山,让我的心皈诚了苏州,那个曾叫姑苏的地方。

当阳光照透四月,梦想已经在路上。

姑苏城

每一天,太阳都起的很早,阳光从‘兴也勃蔫’‘亡也忽蔫’的人间景象中穿过,照着江山,也照着社稷,任由韶光在沧海桑田中耕朝换代,光阴之手刚刈了前朝,岁月之耧又耩下后朝,在青史的仓廪里从来没有谁能江山千古过,也从来没有谁能万寿无疆过。不信,二千五百年的姑苏城也可以佐证。

姑苏东门,一双深遂的眼睛,穿过二千多年的风风雨雨,守望着这座古城,这座伍大夫亲自“相土尝水象天法地”筑就的天下城,城里装着他的爱,也盛着他的愁。

青年的伍子胥,眼神炯炯,这双眼,目睹过楚王弑父,煎熬过一夜白头,挥师过柏举破楚,也曾经掘墓鞭尸。当伍子胥以大夫的角色完成了姑苏城的堪舆,又完成了城市督造后,这双眼睛也担心过积木塞渎,忧心过西施捧心,也焦心过卧薪尝胆,可是,馆娃宫的笙歌,玩月池的柔情到底还是把吴国的斗志横扫千军如卷席。

城门上悬着伍大夫不瞑的眼睛,在看过了‘三千越甲终吞吴’,又看过了‘国破古城在,胥门草木深’后,自此,这双洞若观火之目,就开始沈醉于江山起伏,陶醉于后生唱戏。

唱戏的舞台,是伍子胥亲手布置的姑苏城,八个陆城门,象天之八风,八个水城门,象地之八卦。城外有护城河,城内有护城壕。再在西城门外挖一条大河,直通太湖。又凿一条“百尺渎”,通向长江,便于看戏的客人舟来楫往。为家人考量,又规划成水陆并行、河街相邻的格局。然后就有了大舞台的布景:“君到姑苏见、人家尽枕河。古宫闲地少,水巷小桥多。”城内剧场上,千年大戏一场压一场,范仲淹撰脚本,冯梦龙攒编剧,把个新锐导演顾长伟累的额汗涔涔,片幕让张旭挥洒的笔走龙蛇,黄公望领着唐伯虎们去搞舞美也偶尔去和秋香们搞搞笑,陆逊舞着干将莫邪剑吼武生,陈圆圆披着赛金花袍饰旦角,在历史的锣鼓点里,你方唱罢我方登场,生旦净未丑应有尽有,一出戏文一眨眼就是几百年。戏到当朝,依然有粉墨登场,剧情仍然起伏跌宕。

时间如剑,剑剑有血,历史如酒,醉酒当歌。

姑苏城的历史不算长,也就美国历史总长的十一个叠加。当纽约沉浸在哈莱姆河国庆节的热浪里,当华盛顿沉醉在白宫的香槟酒里,我不知道洋人们是否知道伍子胥?是否知道姑苏城?可是,在今天千城一面的中国,那些为了GDP而大拆大建的的城市CEO们,有谁深读过伍子胥的瞻瞩?有谁直视过武大夫的眼睛?

碧螺春

六七十年代的北方,或夏天或冬天或天井或堂屋,一把大茶嗉子,几只粗茶碗子,抓一大把茉莉茶到里面,闷泡,浸酽,分享,在一片嘘溜声中就会传来高高低低的评价,这茶有煞头,这茶有浸头,这茶有香头。在鸣蝉的午后,在飞雪的黄昏,茉莉茶给乏味的生活调一下味道。后来,我问过一位乡贤,茶叶的滋味和生活的滋味那个更涩,他略一思忖道:席上掉倒炕上。

带着儿时对茶叶的朦胧,我去了碧螺春的故乡。

一个高高瘦瘦白白净净的宁波老兵,永远象根腊条杆子一样的杵在我的记忆里。第一次出外勤就是他带着我为总参来的首长们倒茶续水,打开茶罐,看到一些弯弯勾勾毛毛猴猴的东西,问老兵:这是茶叶吗?他用卷舌挤出一个音:是!瞬间,我想到了家乡老汉们下“大把抓”的手,逮起一把就往盖杯里放,老兵猛抬头:哎哟,好呒清头!你要煮茶蛋吗?然后过来边示范边说:这是明前碧螺春,要先倒热水再放茶叶,量也勿多。这是我第一次见识碧螺春。

来年春天,连队去太湖集训。氤氲的山晨,陆离的湖光,四团营房的高音嗽叭里反来复去的播放苏小明的《军港之夜》,直到把一个上海兵唱烦了,他哼起了台湾歌曲对抗,我很好奇,打小还是第一次听这么软绵悱恻的旋律,便央着上海兵学歌,他有一个习惯,在唱歌前,鼻子先“吭!吭!”两下,见我纠缠不休,没唱歌也“吭!吭!”了两声,扭身就往湖边跑,等我追到一处山崖旁,他无路可退了,扶着一株树,气喘吁吁的说:“你能说出这树的名字来,我就教你”,我诚实的摇摇头,他知道我是北方人,便洋洋自得道:“这是野生的碧螺春茶树,阿拉窝里相额宁老欢喜伊”。后来,为了这句半白半沪的杂种话,只要和碧螺春沾点边,我便格外留心,再后来,台湾歌曲我会唱了,碧螺春我也喜欢上了。

太湖里有山名洞庭,分叫东山和西山,一半岛一大屿,咫尺相距,隔水相望。山上一年三季,枇杷黄过杏子又红,杨梅熟透金桔又香,碧螺春茶树就长在片片果园和层层花木之间,加上太湖水的云蒸霞蔚,还有洞庭山的风滋雨润,自然是承天赐之厚夺人间之爱。康熙爷也算个有文化有品行的好皇帝,江南他也下了,好茶他也喝了,好妞也许泡了,可不该把人家乡下名“吓煞人香”改成“碧螺春”,斯文倒也斯文了,形神也更兼备了,可远没有吴侬软语的名字叫着乡土气息。

礼拜天去镇上买了一瓶杨梅罐头,吃完最后一粒杨梅肉,舔完最后一滴糖水汁,把瓶子洗净,去上海兵那里缠来一撮“碧螺春”,先倒上八十度的热水,再放进茶叶,看,新嫩浅碧螺舞杯中,闻,清雅香气春染海底,个中妙境,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前些年,桑梓一位儒仕,隐遁江湖,选在了洞庭西山颐养天年,有人不解,我却心领神会,真想和这位神交已久的前辈持一盏碧螺春茶:临太湖烟波,凭洞庭风云,任几度山青,又几度水绿。可惜,机缘来之又失之交臂,憾事也!而憾事和幸事的交迭,却让我想起了三十年前,在灵岩山上和一位长僧的邂逅。

深秋午后,辞别老乡,独自攀上灵岩后山,在一小块松林旷地,俯看山谷幽幽,侧听松涛阵阵,正独自享用这天人合一的至妙佳景时,于浅吟低唱中却传来微微鼾声,目光逡巡,见一长僧身着迦裟正闭目养神,怕扰人清梦,抽身想走,长僧却慈目微开,张口道:且慢,看你满头大汗,吃杯茶再走,我臂挽军服半袒胸膛,木呆呆的原地立着不知如何回应是好,长僧却顾自去燃柴烹茶,待一切妥当,他沙哑的嗓音指向松荫:坐吧!我踮着脚轻轻的挪过去,惶恐中屁股沾着一点石板,俩人对座,他问我答,二杯茶后,长僧说:咱俩今天虽是偶遇也算有缘,过几日我就离了这古刹去往九华,虽有槛为界却也因茶生缘,我全神贯注地支愣着耳朵,懵懵懂懂地听着,他继续道:今日不但待你以茶也摆些茶话,这煮茶的陶器是山下木渎化来的土制,烧茶的柴草是山上捡拾的枯枝,泡茶的泉水是山顶智积井弟子所汲,茶是今年我亲手所采,用佛门技法所制雨前碧螺春,当今世人,难有耐性费时费力费心的去待茶了,我再呷一口,味道依然寡,比对老家的茉莉茶,近乎于白水,却也一直挺着腰板,一直小学生状的听着,他喃喃道:多年后,也许你懂了这烹茶的技法,也许就能喝出茶的真滋味来了,至美淡色至臻寡味!

然后,他手指远山黛峦说:为人和为茶一理,远景怡目,寡味清心!

可惜,我天然愚钝,至今也没参透这人间的景致!开悟到这人生的况味!

北兵营

《红楼梦》开篇就写石头,石上书云:当日地陷东南,这东南有个姑苏城,城中阊门,最是红尘中一二等富贵风流之地。我在这富贵风流之地当兵之初,正是改革开放之始,国家都囊中羞涩,我的囊中更汗颜,把浑身的囊掏烂也买不起一套《红楼梦》。经年后,学富没五车,能买五车书了,才恍然,我的青春在那挥斥过方遒,幸甚至哉!

出阊门,西行半箭地是渡僧桥,行三箭地是北兵营。

北兵营的围墙高高大大,却被更高高大大的绿树环绕。要不是门口有哨兵把持,更容易让人想起庭院深深。

入北兵营东门,迎面一棵一抱粗的香樟树如僧打座华盖如伞禅意悠悠,路两旁的香樟树冠在流年里早已抄起了手,重重叠叠的叶片只让星星点点的光斑在甬道上闪烁,遐思漫步,胜过闲庭。

我当兵时住的营房掩映在香樟树中,薄薄的青砖,厚厚的灰瓦,粗粗的廊柱,砖木结构的房屋栉风沐雨,半个世纪过去了,依然坚实敦固。从中也可窥见日本人当年筑造时在里面潜伏下的‘司马昭’之心,小鬼子谋划着侵华的远景呢?可惜,人谋不及天谋,在一次次的枪炮声里,日本兵走了,国军也走了,换驻的解放军也更了一茬又一茬,惟有北兵营还在,还在用物象诠释着那句:“铁打的营房流水的兵”。

营房周围的香樟树常年葱葱郁郁,到了来年的清明,纷纷的叶子簌簌而落,这季节开始换叶,禁不住令人伫足惊诧,会疑惑:秋色从何而来?湿润的风轻轻的抚过枝条,枝上那谴谴绻绻的黄叶错落纷飞,仿若把人置于油画境中。那一刻,香樟树释放出的画意,纷纷扬扬着一种不可方物之美。

南方的冬天,室内不生火炉也不供暖,北方人初来乍住很不适应,我在这车间一样宽大的房子里住了三年,所幸那近一米厚的墙体呵护着和香樟树遮掩着,给予的尽是温暖的记忆。而今,故地重游,那块挂在营房山墙上的“省重点保护文物”牌子,依然释放着更多的温暖。

兵营的中央矗着一座礼堂,东侧有一片水杉林,间隔有序纵横如列,象一方齐头并进的队伍。当乌云压过林梢,狂风穿过林间,暴雨涤着树干,那一方水杉林在风雨中的迎接,常常让我想起国庆大典时受阅的部队。刚入伍的新兵训练走正步,走着走着就斜了,班长为纠偏,罚新兵去水杉林子走直线,几趟下来,整齐的队列堪比水杉树。

第二年春夏之交,在水杉林的北侧路上,迎面过来一辆“吱吱呀呀”的三轮车,擦肩而过时蹬车人用乡音喊道:哎,老乡,不认人了?定睛一看惊喜道:“大徐,才一年的功夫你咋胖成了这样了?”他见笑不见眼的说:“天天鸟语花香自然心宽体胖”,然后把我拽到车旁,指着车厢里的茉莉花说:我在后勤部门养花种草,今儿个做个监守自盗,送你个两袖香风!我双手接过一盆茉莉花,一股清香顺着两袖缓缓袭来,耳畔萦绕着江南小调:好一朵茉莉花,好一朵茉莉花,满园花草香也香不过它————过了不久,大徐因工作变动去了广德茶厂。

来年初夏,正是燕子呢喃布谷啼翠之季,茉莉花又开了,从花苞到花盛,看着茉莉花浅浅的笑靥想起大徐胖胖的笑脸,心中时不时泛出一句话:赠人茉莉,手头余香!又是一年没见大徐了,听老乡说,近日他又要调回北兵营,三天后,却传来大徐罹难的噩耗,原来他搭乘的敞篷车,为了躲避暴雨中横穿马路的老妪,车子翻到了湍急的河流里,等找到他时,暴雨停了,他却再也没有醒来。

送别大徐的时候,我把他赠的茉莉花枝悉数折下,编了一个小小的花环,噙泪鞠躬后,又把茉莉花还给了故友,愿他去天堂:茉莉花开,一路芬芳。

退伍时,我特意去了趟苗圃,园丁曾和大徐相熟,说了因由,他送了一盆茉莉花,然后舟车劳顿,携手归了故乡。从此,把记忆种在茉莉花中,任花开花谢,度寒来暑往。

多少次去苏州,就多少次去北兵营,哨兵的面孔常换常新,年龄却始终不变,每一次进北兵营,我不用证件也无须登记,三十年来就这么一句话:我也在这站过岗。然后畅行无阻。

苏州的园林象珍珠一样佩戴在城头巷尾,数量之众,姿态之娟誉满天下。我爱姑苏更爱园林却深爱这卓然不群的北兵营。

共 14 条文章评论
  • 时间如剑,剑剑有血,历史如酒,醉酒当歌。2012-12-23 11:28
  • 欣赏。2012-12-23 12:25
  • 回复@孟杨:你真的喜欢苏州吗?2013-01-06 20:45
  • 顶一下,推荐阅读~2013-01-06 20:53
  • 回复@盛园花开:是2013-01-06 21:07
  • 顶一下,推荐阅读~2013-01-06 21:33
  • 等机会来了,我请你到姑苏吃鱼,如何?2013-01-06 21:45
  • 回复@孟杨:桂鱼和鲈鱼 苏州很少下雪,即便要下,亦如江南娇娘秀妆,轻描淡写的抹层粉,然后薄颜示人。 刚从北方来到南方,冬天随后也跟来了,紧跟着下了场多年不遇的大雪,满城尽呈过年相,我和金洋约了,沿着上塘河去看雪景,顺便温故一下儿时的打雪仗,玩的正起劲,突然,他指着河上一根窄窄的管道说:你敢从上面单腿蹦过河,我请你下馆子!在那缺油少肉的年代,胃口被荤味诱惑着,冒着跌成落汤鸡的风险,用金鸡独立姿一蹦一蹦的过了河,金洋在这岸看的是木瞪口呆,我在那岸却是急不可耐要去兑承诺,等我绕回来,二话没说拽着他就上了公交车,去观前街。 观前街,道观前面的一条街,从西晋建玄妙观始,无论年号如何更改,江山几易其主,玄炒观的香火始终燎绕着,观前街的繁华始终延续着,经过一代又一代民风乡俗的浸润,观前街早就被绘成了一幅《清明上河图》,而画龙点睛处莫过于太监弄两侧高高低低的美食铺子。到了松鹤楼前,我顿住脚步,吓唬他道:要请就吃松鼠桂鱼!他摸遍口袋,抠出一元钱,怯怯懦懦的瞅着我,嗫嗫嚅嚅的说着混话,我便知趣的解围道:料你现在也没这个请客能力,那就先欠着帐,等日后发达了,咱再‘君子之言,驷马难追’。 白驹还没过完隙,三十年一闪就过去了,到了今年的四月,我俩又邀了阿秋先生和萃园主人,骑着驷马去千里之外追君子之言。 四月的观前街,依然是和风细雨,依然是人流如织,穿过乾泰祥绸布店,穿过釆芝斋糖果坊,从北方风尘赴赴而来的脚步停在了松鹤楼前。在上楼的一瞬,我突然想起了《天龙八部》:“段誉大半天没吃东西了,早已甚是饥饿,当下循着香气而去,只见老大一座酒楼当街而立,金字招牌上写着“松鹤楼”三个大字。”这位上了楼的段王爷有些欠‘拉风’,没吃碧螺春虾仁,没吃响油鳝糊,更没有吃松鼠桂鱼,只是对着二盆子牛肉上了牛劲,咳,这国王也需要调教,拿破仑就说过:不想胡吃海哈的战士不是个好皇帝,再看看人家乾隆爷下江南,放下皇尊龙颜,搁下家事国事,专门去基层捣鼓一道菜,愣是把一条小桂鱼弄成了一道大菜,藉着皇威松鼠桂鱼成了松鹤楼的招牌菜。我为了把这道菜吃个明白,还夜读过陆文夫,晨访过范小青呢。 在人声鼎沸的大堂,四友品着碧螺春,听我买弄烹鱼技法:选斤数来重的桂鱼,一刀将鱼头和鱼身剁开,然后用刀背在头脊骨处轻敲几下,再在鱼背上划出花纹,将食盐放入料酒中,均匀地抹在鱼头和鱼身上,等入味后涂上淀粉,将鱼肉翻卷成松鼠状,放油锅里炸到微黄,只见鱼首高昂,鱼口微张,鱼尾高翘,浇上卤汁,吱吱的响声犹如松鼠在欢唱。。。。。。请客的金洋急了,道:别显摆了,口水都下来了,上来菜再说!等松鼠桂鱼上了席,阿秋先生眼里‘唰’地一道光闪过:先别动,让我拍个照再吃,翠园主人举着筷子喃喃自语道:这哪里是菜?分明是工艺品吗? 桂鱼即鳜鱼,在唐诗里“桃花流水鳜鱼肥”,在宋词里“鳜鱼吹起桃花浪”,在‘桃花瘦了鳜鱼肥了’的人间四月天,不去姑苏吃条桂鱼,憾事也! 吃过了春天的桂鱼,也应尝尝深秋的鲈鱼。 秋风起兮木叶飞,吴江水兮鲈正肥,三千里兮家未归,恨难禁兮仰天悲。秋风乍起,吹乱了西晋朝纲,已在京都洛阳做了大官的张翰,想起故乡的鲈鱼后便要辞官归去,临行,他慨叹道:“人生贵得适意,何能羁宦数千里以要名爵?”然后在“碧云天,黄叶地”的路上,骑着瘦毛驴,披星戴月的赶着归程。经年后,资深驴友李白羡慕道:“君不见,吴中张翰称达生,秋风忽忆江东行。且乐生前一杯酒,何须身后千载名”,旷达的人生留下了千古的美名。 有位在宦海里沉浮了多年的发小,在副科和正科之间患得患失了半生,有一回喝到酒酣耳热处,他抓起一条狗光鱼啃到一半,问:那张瀚回了姑苏吃的那鱼,啥味?我顺口诌道:狗光鱼味!他吐吐鱼刺捎带着唾沫:得了吧!狗光鱼是羊口特产,张瀚没来过寿光,我说:你客居外乡时,有没有过想吃狗光鱼,他点点头,我继续道:你的狗光鱼和张瀚的鲈鱼异曲同工,都一个滋味,乡愁!他摇摇头:我天天在家没有乡愁,旁边的阿秋先生慢悠悠的说:每个人都有乡愁也有自在!自在即适意,就是想吃扒菇则扒茹,想吃嘟噜子则嘟噜子,宦海里为官亦福亦祸,风浪里打鱼有苦有乐,正如我们看山“远望则翠,近之则翠渐微”,发小踱到窗前,默默无言看着云天,我无法揣度他是在遥望翠微山?还是在凝神鲈鱼湖? 人生有涯而欲望无涯名利无涯,何不在有涯之秋,弃其馀鱼,去姑苏吃条鲈鱼,兴许能吃出些人生的况味来。   浮生三千梦,驭风去江南 弦月三千梦,长醉在姑苏。2013-01-06 21:55
  • 回复@盛园花开:谢谢2013-01-06 23:03
  • 先生好文章2013-01-06 23:06
  • 我都馋开了呀哈哈2013-01-06 23:07
  • 回复@孟杨:松鼠桂鱼专业解馋 张翰鲈鱼专职待客2013-01-07 08:50
  • 回复@盛园花开:快别再挠我了,否则会让我这个吃货馋死的2013-01-07 09:42
  • 四月,再去江南2013-04-17 06: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