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不想长大

吃罢晚饭，儿子突然冒出一句：“妈妈，我给你换个名字好吗？就叫鱼尾纹大嫂吧！”“啊？有鱼尾纹了吗？20公岁的我怎么未老先衰了呢？”我慌忙跑去闺房对着镜子左照右照，试图抚平刻在我眼角那一丝丝很是不喜欢的鱼尾纹，怎奈它喜欢我有些时日了，再怎么扶慰它都只是徒劳。“你都长这么大了，大姐变成大嫂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我只好自我安慰。“呵呵，小李，你还没长大呢！瞧你那杨柳腰咯，简直美极了！它只是没和你商量就换了一个位置，它在你脑袋之下，胸部之上，它有另外一个名字叫‘脖颈’。”先生“火上浇油”，刺激我这“受伤”的心灵！

我怎能抗拒现实呢？人都会长大，会衰老，会……每次问儿子愿意长大不？他总是很爽快地回答：当然愿意啦，尽问这些无趣的问题。想到自己曾经是那样不想长大，只想依偎在妈妈的臂弯里，永远受到她的保护。相比儿子的“早熟”，我还真有点惭愧！

在我童年的记忆里，父亲的背影很模糊，因为他不怎么回家，我的眼里只有母亲一天到晚辛勤劳作瘦小而卑微的背影。很多时候，母亲半夜三更悄悄啜泣声将我从睡梦中惊醒！我急忙摇晃着母亲：“妈妈，你怎么又哭了？”“哎，我又做噩梦了，梦到你爹那个矿井瓦斯爆炸，死了好多人啊！”白天在人前坚强的母亲到了晚上尽是做这些我很不喜欢听的“噩梦”。“不会呢，你想多了，我要睡觉呢！”我故意轻描淡写。我依偎在母亲身旁，抚摸着她泪流满面的脸颊，知道她并不是做梦，而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有时间去想父亲，对他太多的牵挂和不放心只能独自默默承受。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我能想象母亲憔悴的面容，深陷的眼神里有希望，但更多的是失望。当时懵懂的我对母亲说：“人为什么长大了就有这么多烦恼呢？我真的不想长大啊。”“唉，不想长大也得长大啊！”没读几句书的母亲哀叹着，“人活在世上就是来承担责任的，不是来享受的。”是啊！我怎么能说出如此幼稚如此不负责任的话语呢？已经10岁的我还想躲在角落里享受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吗？还想像婴儿一样依偎母亲这瘦小的臂弯里吗？

我要长大，现在就要长大，长到母亲这么高（其实她并不高，最多1。50米）我要帮母亲种地、喂猪、做饭……我要到父亲工作的地方去，我要工作，我要将父亲换回来陪母亲。我渴望长大的欲望在一瞬间是那么那么的强烈！我将母亲瘦弱的臂膀轻轻移开：“从明天早上起你不要起那么早为我做饭了，还是我自己做吧！我长大了，我不想读书了，我要工作。”“你才多大啊？10岁就成大人了？不读书就能工作吗？你干什么工作？谁会要你？”母亲噼里啪啦的一顿批判将我膨胀的心里打回了原型，“只有自己强大了，才有能力保护别人啊……”

平时不善言辞的母亲那天晚上那一番肺腑之言，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个难忘的夜晚让我不再惧怕长大，因为我深深懂得：稚嫩的鸟儿飞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