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围巾(续）

说到那女孩时，指导员那微红的脸泛起了红晕，眼睛也一下子睁大了。我们继续听着，不敢出声了。

“咱们小时也滑过冰车，一直以为那是男孩子的行当，很少见女娃家滑冰车，而且滑得很棒。”

看我们都瞪大了眼睛，直盯着指导员，他又赶紧补充说：“真的，不是我玄乎，她滑得特好，回转自由，就像滑冰运动员一样，尽管是蹲在车上。特别是那条彤红的围巾，随着她一起舞动，真是漂亮极了。”

我们知道这时的指导员真的入戏了，更不敢吱声了。

“王老二赶到了。以为我们在看热闹，拍拍我肩膀，把我们带到了一片没人到过的冰面，在他的指导下，开始刨冰。我们干得也热火朝天的，只是，我的眼睛还在被那个女孩吸着。尽管看不清谁是谁，可那条红围巾是跑不了的。”

“人多力量大，很快带去的大盆和水桶都装满了冰块，自然要收兵了。王老二和我那几个战友在前面拉着冰车，我在后面扶着盆桶，开始往回走。可我的眼睛还是紧盯着那条红围巾。以至于在回去的路上，还不时的回头，直到那个红点消失在视野中............。”(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说来也怪，小屋里原本活跃的气氛，此时也变得沉默起来。我的脑海里已满是那条飘舞的红围巾了，指导员在讲什么听不清了，眼前浮现着那动人的美景：白白的雪、滑动的身影、飘荡着的红围巾，还有那动人心扉的笑声。那场景直到今天我还记得清清楚楚。

“小赵，去到杯水给我。”指导员拍拍通讯员的后背说。我也一下子被拍醒了。

指导员把剩下的烟头又吸了一口，扔到地下用脚踩灭，接过水杯咽了一口水又继续讲下去。

“一连几天，我都在想那天的偶遇。在想那条红围巾，在想她的模样、想她的身世、想她家、想她晃动的身影、想她能想的一切。现在知道了，那叫青春的蛹动。哈哈！”

指导员终于笑了，笑得很开心、很真实。我们也都跟着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夹着似懂非懂的成分。

“就在连长让我们搬家的前两天的中午，我们训练任务结束，我带着班里的人往回走，到了隔壁洪大爷家门口时，突然走出两个姑娘，一边说一边笑朝我们相反的方向走了。其中的一个女孩穿着米色的衣服，但脖子上的红围巾我认识，就是那个冰车女孩。我们擦身而过，我只顾认那条围巾了，又没看清她的模样。”

“ 是洪大爷家的吗？”我急切的问。

指导员这回听见了，却没回答。只是反问了我一句“那你说呢？”

我无语了。

“我们按指示搬进了洪大爷家。大爷家只有三间房屋，东西两屋，中间是厨房。大爷把他们老两口的屋子让给了我们，他们到女儿那间住了。洪大爷个不高，很瘦，两只眼睛凹陷着，有些弱不禁风的样子。大娘稍胖点，满头花白，满脸褶皱，一看就知道是一位含辛茹苦的老妈妈。安顿好之后，我们和大爷聊起来。大爷告诉我们，他们两口都快70岁了，小女儿才20，出省看她病重的姐姐去了。大爷两只眼睛患有白内障，几乎看不见东西了。原本，这一家主要靠大妈维持生计，可今年一入冬，老伴就不停地咳嗽，这几天又喘起来，重的时候上不来气，女儿一时又回不来。只有求救我们了。”

指导员讲到这又从兜里拿出烟来，点上一支。两只胳膊又一次挽在胸前，只是两只眉毛紧锁在了一起，语气低了很多。

“来到洪大爷家头几天，我们的心情很沉重。我专门开了班务会，研究如何照顾好两位老人。我先找连队卫生员，给大妈送来止咳药，又向连长汇报，找来部队卫生所的医生来帮大妈治病，我们还号召全连集资给大爷大妈买了营养品。连长还特意安排卫生员天天到家里护理大妈。在我们的照料下，大妈的病一天比一天好起来，大爷也是乐得合不上嘴。十几天的时间，大妈就可以干活了。我们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白天的训练更起劲了。”

听到这，我们那颗悬着的心放下了。再看看指导员的锁眉也开了，他又开始把眼睛微微眯上，把头仰了，慢悠悠的晃起了身子，很专注地讲下去。

“我们在大爷家住了有20天，那是一个周日，天气特好，吃过午饭，我们在扫得干干净净的院子里和大爷大妈一边打唠，一边晒太阳。忽然，门口跑过来一个女孩，还没站稳，就大声喊着‘爸，妈！’老两口先是一愣，随后，大妈张开双臂朝女儿跑去，大爷也深一脚浅一脚的奔着女儿摸去，我赶紧上前去搀住大爷，看见大妈已和女儿拥抱在一起了，大妈的嘴里不住地重复着：‘燕儿呀，你可回来了，你可回来了！’女儿也把头深深地埋进了母亲的怀里。我扶着大爷来到了母女两身边，大爷还没摸到女儿，就已经啼不成声了。我被这场景深深感动了，眼泪悬在眼眶。这时，我猛然又发现了那条红围巾,它捂在母亲胸前，还是那样彤红彤红的。我的眼泪一下子流出来了，真的是她，是她！”

此时的指导员两行热泪又止不住流了下来了。我赶紧递过毛巾，指导员擦了擦泪水，但眼圈还是红的。

“她回来以后，我们又搬回了王老二家。两个月之后，我们完成了任务返回了部队。期间我和燕儿成了好朋友，她很感激我们对她一家的照顾，她是个很懂事的姑娘，我们很谈得来。离开屯子前一天傍晚，她把我叫出来，从背后拿出来一副羽毛画，递给我后一转身就跑了。我看着那幅画，画面是两只小鸟，一只站在梅枝上，另一只飞在天空。我抬头望着她的背影，最显眼的还是那条红围巾，在即将来临的夜里飘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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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导员的故事讲完了。

这些年来这个故事一直珍藏在我心里，每每想起来都有一份激动，一份怀想。每个人都有青春，每个人都有梦想，每个人都有痴情，每个人都有希望。青春的馈赠是人生最宝贵的礼物，青春的经历是人生最无私的付出。青春的梦想是人生最美的彩虹，青春的期望是人生最大的财富。好好珍惜和尽心享受青春吧！（完）

毛头于2013.1.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