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我当调度

06-13 作者:骆一浪

到上海坐了六个多钟头的火车。投宿在杨浦区一个叫白洋淀的防空洞旅馆中,为《白洋淀旅馆》作了篇文章,有详细描述。

于一九八四年(应在八三年前就开始筹划办厂)三个机械一巧不通的农民,合伙开办这家重型机械厂,当时私人办厂各方面都受到一定的制约,尤其必须克服官僚制度下的一道道障碍,成天追人敲图章。他们有着比一般人超前的意识,从一定程度上他们打破了小农经济的狭隘思想,有着卓识和魄力。回头去看这些原创的个体户,大多只是先开个烟纸小店,或馄饨小吃买茶叶蛋什么玩艺儿,除了温州乐清人生意启发得早,逐渐向全国各地流动,本地农民守着承包田丰衣足实,没有更大的野心,“生意钱一蓬烟,锄头钱万万年,”也许受传统观念的干扰,对外界起的变革思维反而迟缓。中国人解释自己民族的基因常说:“一个人是条龙,”三个人做拼伙计生意结果比一条“虫”还要虫。总结检讨的同时,目睹这私营企业兴衰荣辱的过程,也许我一直是冷静的旁观者,看着他们,帮助他们,并积极参与共同缔造了这轰轰烈烈的场面,楚人范蠡说句践这人长颈鸟喙,只能同患而不能同福,不辞而别,延续至今许是成一种文化?他们遇到共同的“敌人”时,三人团结一心一致对外;一旦敌人消除了,矛盾便迅速的转向内部,个个身怀绝技,明争暗斗,兵不厌诈,乐此不疲的时而勾结,时而倾轧,企业在不断内讧中终于落下帷幕。国人不但爱讲“规则,”也非常爱讲“道理,”一但自己的私欲受到“规则”的阻碍,马上兑换成自己的“道理,”在道理面前“规则”不堪一击。

三十多号工人,浩浩荡荡的开进某造船厂,连施工的场地、工作任务都没落实,三个老板都说有事先后回去了,他们谁也不愿意留下现场管理,三十余人群龙无首,像一群无头苍蝇,本来就是“凑拢班子,”田野自由散漫惯了,教捉来的民夫去上战场,称它游兵散勇都谈不上,面试时都是天上下凡来的神仙,实际操作都傻了眼,技术水平,从业素质更无从谈起,在无政府的状态下,大家谁也不相信谁,早上来上班,待到晚,回渔业公司招待所,光吃饭,不干活,全副担子托给聘请来的一名工程师,姜工基本失去视力,寻找资料、走路以及日常起居,要靠人来照顾他,厂方专门配给他一个中专毕业生,一边协助他工作,一边照顾他的生活。姜工他主要负责解决制作工艺和有关技术上的问题,对于人事和现场施工,他本身行动不便,而且老板自己不亲临现场去管理,他无法解决眼前乱糟糟的一团,一方面他有大量的工作要做,也无暇顾及这个现状。

当初合同由计经委出面跟造船厂生产设备科签订的,代料制作一台5吨双梁桥式起重机,材料(主要指钢板)由厂方提供,进厂后的一段时间中,他们观察发现我们根本没有制造能力,看我们这帮工人的焊接切割水平实在低劣,逐向上一级去反映:“船体车间的双梁吊,怎么能交给这帮农民去焊接的?船体车间行车使用频繁,要是出了事故啥人负责!”

他们真正的原因,并不是什么技术问题,主要还是内部之间的派别斗争,一派抓住另一派“这工程究竟是谁发包给乡下人的?里面否有猫腻。”醉翁之意不在酒。一个著称世界的大工厂,教农民进厂为他们制造机器,在“改革开放”今天不啻是个寓言故事。不只是船厂任何群体都存在两派,我们是帮派的国度,不靠拢或退出帮派就没有饭吃。所以他们拖着不给我们落实施工平台,不提供我们电焊机等必须的工具,也不供应材料,以各种理由加以推委,每天早上步行去上班,在食堂吃完早餐,去未落到实处的工棚里坐着,消磨到吃中饭的汽笛拉响,到下午四点,去澡堂洗个澡,在食堂吃好晚饭,然后厂区溜达一会,看上一场电影回招待所困觉。这样日复一日坐吃山空的二十多天,三个股东老板“山阴不管,会稽不收,”自始至终没一人肯来现场。个别见这企业没有多大的希望,这样耗下去不如趁早回家干别的事做,背包行囊一拎,悄然离去。

这其间我一直在仔细琢磨这事情,是什么原因迟迟不能展开工作的?这与旁边观下棋一般,错在哪一只棋子。如何去解决这个问题,说计划显然谈不上的,但心里我大致有了一个轮廓。(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因为大家整天闲着,我们几个年纪较轻的朋友(特别是姜工的技术助手),经常凑在一块吃酒聊天,一来年青人比较豪爽,二来心里也为这工程担忧,我对目前的情况发表自己的想法。认为重中之重,必须先解决施工平台的问题,没有固定的施工场地,什么都别说,等平台落实了,这一系列的工作才能展开。关于落实施工场地的最大困难来自于船厂内部的分歧,但必须的去做好他们的工作,我们与他们之间毕竟没有任何利害关系,只要得法应该没问题,是解决平台否能落实的关键。这时三个股东鬼使神差的来了上海,他们听几个青年(大多是股东们的舅或连襟)汇报一个月的近况,因带亲沾故,属最可靠的“皇亲国戚,”他们把我平时所说的一些想法和盘托出,三个老板心里其实都很清楚;长此群龙无首的继续拖延下去,这三十多号工人的吃住开销,费用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况且这个工程全仗县长大人牵的头,在科委、经委的协调帮助下才促成的,并对他们寄于很大的希望,绝对不能让第一桩买卖就成为他们的“滑铁卢。”听了他们的汇报,傅某出乎意料的搞了一次民主测试“谁来做调度?”然后让大家民主选举来决定。除了我的“师傅”不赞成外,另有一位钣金工及一对父子也表示坚决的反对,他们对我“师傅”说:“他一个月的徒弟还不当满,就当上了调度,你师傅还在敲榔头,这事一旦传到乡下去,你‘师傅’的面子往哪里搁去?”受人的蛊惑,而把我当作了眼中钉,我几次向他作了解释,始终不能释怀。其实这个“调度”的权力范围,相当于三个老板的“全权委托,”换句话一切听从“调度,”但是想不想当调度,这完全处决在于老板方,哪由得自己的想法。他们打算推翻我当调度的决议,相互串联“有福同享,”共同结成同盟。父亲一方面怂恿儿子毛遂自荐,一方面他亲自去找三个老板“谈话,”不知为什么,三个老板没有答应“毛遂”的自荐,我曾恳求人答应我做学徒,宁愿连工资都不要,事出“公心”做调度本不感兴趣,但获得一致,并“高票”通过,我将自己推到风口浪尖。

其实“师傅”他爱面子,但不懂得如何才有面子,有一种东西在他心里作祟。我自己十分明白自己的身价;勉强收下我做学徒的,摇身变得锋芒毕露了?我没有理由顾及到别人的想法,但不能把自己的潜能扼杀在机会面前,我需要机遇才能证明我自身的价值,从而获得人生的经验,获得各方的知识。我刚从田塍上爬起,脚上还粘着泥锈,蚂蟥咬过的创疤还流着血,后天没有受过系统的教育,不知道厘米、毫米、公差和精度,对机械而言完全是个“盲人。”姜工对我说:“你负责工地,当务之急要跟他们去谈判,把施工场地落实下来,我眼睛不便,着重把制作工艺拿出来,老板算甩开不管了,整个工程交给我们两个,责任重于泰山!”

他们既然选择了我,这是对我的一种信任,必需摈弃私心杂念,排除一切干扰,全身心投入到要做的事情上去,我去找动力设备的厂长,厂长踢皮球,我说:“你们不能内部有意见影响到我们工作的进展,大厂是厂,小厂也是厂,从原则上讲大家都平等的,况且我们两家签了协议的,受法律的保护,双方根据合同共同履行,不能对个体企业抱有偏见。”我本不该采取这种口吻说话的,惹他恼了撒手不管,你去找谁啊,但他在合同上签过字的,不找他又去找谁呢,而且光说好话已不起任何作用,只能给他一点压力,被我逼得没有办法,他硬着头皮跟我去找反对方的头儿,走到办公室门口他止住步,意思说“那人你认识,去跟他协调。”把鼻涕甩给了我。 [1] [2] 下一页

共 0 条文章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