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的春天

过去的那个春天，在记忆长河里汇入从前。从前是一个集合体，闪烁的亮点是记忆里保存的美丽，不再闪烁的，就随岁月漫漫消失在了记忆的远方，有些失落的惆怅，为那些曾经做过，今日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的人和事；有些恐惧，怕这样的忘记会越来越多，不知道在最后的苟活里只剩下什么……

母亲意识彻底模糊的那段日子里，絮絮叨叨的都是做闺女时在农村里的人和事，打草，喂猪，小姐妹们的嬉闹……看着她注视着我的苍白没有焦点的瞳孔，我不敢想，也不敢问，在这一刻，我们兄妹五个去了哪里，与她相爱一生的父亲去了哪里，还有三十年的南国生活去了哪里……我也不敢思考，不敢探求，这样的潜意识里的记忆，真的是一生中最美好的吗，那么爱情呢，父母间那相濡以沫让我们无比感动的爱情呢，那个让她呕心沥血奉献了一生的爱人呢？那时见到的最多状态是，病榻上的母亲歪在父亲的怀里，一声声地说：“我好累啊，好累好累的。”那不会就是爱的最终感受吧，因为爱之深，爱之切，最终情成了无法承受的压力和疲惫。

母亲走后，父亲在挂满母亲黑白相片的屋里独自一人已经坚守了十四年了，甚至不让我们去陪伴，不知道在这十四年里，有多少时光他面对着墙上的母亲说些什么，想些什么，母亲最后“累”的病痛在他的心底是什么，我甚至感受到，父亲正以独自的寂寞来表达他对母亲的愧疚，无法再给逝去的爱人捶捶疲惫的肩的父亲，是不是愧疚这一生的相爱，给了母亲太多的累，此后的岁月已无法偿还，无法弥补，只有独享无边的寂寞聊以表达不相忘的那点不离不弃。

过去的那个春天，我是幸福的，对吗？我这样问自己，我不是很清晰，日子是沉在其中的，就如了身在庐山无法知庐山真面目一般。似乎过去的那个春天和即将到来的那个春天总是一样。相机里年年拍下的春花恍惚里也没了什么记忆的情丝，这样的淡漠其实很可怕，无论淡漠的起点是因为享受太多的幸福，还是寂寞抑郁，终究是可怕的，于是我想在这个即将到来的春天给自己一点深切的痕迹，让岁月无法带走的深切感受，那样等到来年，我会记得今天春天我曾那么那么强烈的幸福过，那该是多么曼妙的事。

相爱也怕习惯，人生若只如初见，真是一句深切到心的诗句。这个春天我要给一切到来的花草爱人以初见的崭新，我将怎样做呢……

2012年3月27日晨(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