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流而上

蒸腾的天域分辨不出黄昏与黎明，聒噪的旋律戳破地核，纷扬的沙是风的追逐还是灯火的萎靡？远方，无法听到海浪的嚎啕；近处，宣泄沸腾的深宿良辰。

深夜隐藏在“HIPPOP舞俱乐部”，《对》的放纵似乎赞誉一群落寞之族的抉择，《激情的公路上》早已将天地衔接成一片的火烧云。偏僻的角落，穷酸的他漠然地凝视眼前的奢侈，在一片喧腾的空间里，一杯杯龙舌兰的豪迈嘲笑晕染殷红的伪装。然而，始终唯一的是，漠然的眼神，漠然的表情，仿若被迷乱的刻刀雕琢的一座石雕，灯燃灯灭，与他无关。

哀而不伤，作为自幼在偏远的农家牧场成长起来的他，保存着泛黄土地上亘古的传统。眼前，摇曳的领舞、疯狂的舞姿、滚烫的DJ鞭笞着他潜意思里的捍卫，烟雾的淆乱让他不明白挚友的生日PART为何衷情于此处。

重低音的浮华依旧捶打着眩晕的他，忍受不住也必须坚持的伪装，表情的笑靥覆盖心谷的干涸。尽管不愿在此停留一分一秒，可是，世人始终无法逃匿颜面的轮回。为了将一次聚会完结予完美，他不能选择恣意而为，或许，唯一的选择便是，默数倒计时的终点。

渐渐地，身边的朋友们抵挡不住夜色的诱惑，接二连三地陷入到那一片片滔滔舞海。BREAKING、POPPIN、FREE STYLE……，与远方的那群人是多么地咫尺，与他却是那么地遥远！在这里，他寻觅到一个乡村人与城市人的距离，一个永远无法跨越的距离。此刻，卑微的他愤懑地感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耻辱！

青春的癫狂在相距不远的空间里演绎着两种天壤截然的版本，在放年的流浪里，为何他人可以肆无忌惮的张扬，而自己无法逃脱黯然凋亡的命运。握住晶莹剔透的酒盏，镌刻一种碎片刺心的痛，淅淅沥沥，若风，若雨；期望饮下一泓永不清醒的毒，唤作一具腐蚀在空气中的行尸走肉，如痴，如犷。逃逸无颜的万般种种，讴歌一曲自编自演的长篇歌剧！(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烟依旧不改峥嵘的糜烂，歌依旧鼓声震荡的凌乱，突然，一种红尘中散发的粉黛气息辗转了世事的琉璃涩，仰起被酒精沉溺的双眼，一眼的美艳绝伦，把他席卷到诗经古风的那片海域，“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卫风*硕人》的巧遇让他不禁质问，“何等的喧嚣之地是否赋予其资格拥有这种古典的雅韵？”可惜，尘封的思想划分传统与现代的泾渭分明，对这里存在的一切，忘记了“存在便是合理”的哲思，从一而终地充满年长者惯用的鄙视。

“先生，您需要点歌吗？”一种似乎还未脱离稚嫩而又竭力伪装成熟的声音在他的耳畔响起，须弥，荒诞……

第一次到一个背叛他性格的地方注定深陷一种纠结的泥泞，紧接着，又被一个祈盼的眼神凝望让一个涉世未深的他禁锢在一种尴尬的穹窿。事实上，倘若没有那群不能自持舞海的朋友们，或许，他与这个地方将永远形同陌路。作为一个被传统氛围孕育长大的学生，无法隐匿现代高潮时尚的侵袭，对于“点歌”，他首先想到的不是点哪一首歌曲，而是那帘与所有贫苦阶层一样无可奈何的表情，“点一首歌需要多少钱？”穿梭在贫穷风雨中的学生，摆脱不去计划经济的困窘，纵然信用卡上的数额经常复归原点，纵然父母劝慰的话音仍旧飘扬心垣，可是，每当一笔笔金额在不断递减时，感触的不是外在的快感，而是良心的谴责。

毫无顾忌地摇晃着晕眩的头，他知道，自己的父母无法供养起这种“点歌”的奢华，更担忧，萎靡的生活熄灭那支精神的灯燃。为此，他宁愿与这种生活保持遥不可及的距离。女孩凝望着他，芊芊一笑，刹那间，予他一种怜悯的徘徊，“纸醉迷金的盛华不应属于与这群与我们年岁相仿的她们”。或许，他又开始了“查拉图斯特拉式”的惜悯！只是，一个偏爱将尊严打碎的地方不会遍洒怜惜的雨，如果幻想皲裂成破乱，那么唯有用惨淡的笑容面对一世的婆娑。

凝望压榨的身躯，浮现模糊的身影，他想，“无论自己被赋予何等的身份，命运只予我一种选择——溯流而上”。于凄淡的黯然，于褐色的骊光，一袭清旷在远在的天幕里驰骋……

(二）

盈月笙歌，席卷一帘流年独孤的晦暗；清风淡舞，飘动一掷寂寞痼疾的颠舛。然，把盏问天、艳舞流连，纵使馥郁的清馨迷乱惺忪的睡眼，结果也不过是雾霭的升华。倘若雍容华贵的方式竭力去契合一个学生的身份，现予凡尘的不是一道绮丽明艳的风景，而是一涟遗墨难诉的责难。即使每一个人潜在地向往一种波涛汹涌的生活，可是，处于一个“兵荒马乱”的轻浮时代，渗透在灵魂深处的膜拜则是一种随遇而安的恬然。虽然，他并不喜爱那种平静如水的安宁，甚至内心深沉的幻想偏爱散落尘寰的狂放，可是，安逸的时间让他，抑或所有的人，无法选择。尽管他深刻地蜷缩自己的奢望，但，唯一让他担忧的是，光华仿若一盆温暖的清水，而自己的命运是否印证“温水青蛙”的孽缘。

扮演着二十年的学生，年轮的刻度并未教授他如何做出自己的抉择。生活仿佛一场硝烟弥漫的战争，马革裹尸收敛他人的凌云壮志，而自己始终不能摆脱做一个士卒的命运，尽管他一直在祈盼手握旌旗的一天，可是，那一天却只存在于遥远。现实中的他，尾随红尘的起伏沉沦，攀岩至一个学生应有的峰巅。然，“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命途的轨迹不曾停息前进的阀门，生命则迎来一种孤立无援的挑战。潜伏于安然深处的战斗被表面的对酒当歌所掩盖，不愿与时光妥协，他选择一如既往的跋涉。即使他不清楚自己如何选择，可是，束缚于碧落凡缘的不屈始终鞭笞他的渐行渐远。半年、一年、一年半……，天真的他以为自己便从此‘溯流而上’，可惜，他低估了时光的腐蚀，低估了压抑的惰性，亦如，那一晚，从HIPPOP舞俱乐部走出来的他，总能感触到一种命运与安闲的妥协，而外在的诱惑让他开始厌倦苦行僧式的生活，可是，他知道，这种境遇是外在的他与内在的他的纠缠，无能为力，一直无能为力……

‘溯流而上’的誓言遗失在归来的路途上，尽管他清楚这是一种天谴于心的愧责，可是，他的坚守还不曾无懈可击。不知从何时起，密密麻麻的书本变得如枯叶一般的稀疏，瞬间，理应更迭的智慧逐渐布满烟火的尘埃，是对！还是错！更换一颜苍白的麻木，忽尔，变幻一野羚锐的浸染，是悲哀！还是怜悯！DOTA的魔幻抛弃了良宵慎独的他，迪厅的炫舞迷幻了不明世事的他，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不再落后，然而，闲置的时间捏造着他，仿佛一个被浮云错落的玩偶，在一个可悲又可怜的世界里，无法避免的演绎一个绝世小丑的无言。

终于，在一个秋风萧瑟的季节，夜夜通宵的他厌倦了无所事事的生活版式，凝视着远方，矗立的图书馆，原先的那么近，现在的那么远，遗落在角落里的书页不停地晕染。时针走向的岌燃，书馆里的人累了吗？只是，反噬于靡穿的他累了！刹那间，他突然不愿再伪装，嗟叹：“落后便落后，我要回归原点！”

缺月稀影，青苔还未褪去，循序的是另一个世界里落寞的伏案人，曾经的他原属于这群人的中央，只是，未央先错，迷失的不仅是他自己，而且还有他一副激情痴然的容颜。指尖滑过的书卷，唤起曾经的朝朝暮暮，娟秀一抹相濡以沫，耻笑现实的陌路行人，他感慨：“荒乱了这么久，灯火阑珊的平静并未走远！”

忽然，一种似曾相识的擦肩点破暮归涟漪的心静，同样的人，不一样的气质，倘若记忆还未偏离，她一定是那个在HIPPOP舞俱乐部的女孩！然而，让如今的他不敢执念：上苍到底赋予了人间何等的钟灵神秀，在一个人身上彰显天南地北的极差！过往的妩媚信然，刹那的蕙质兰心，予他的早已不是初识的迥隔霄壤，而是一种彼岸遥盼的殷然。凝望一个聚精会神的她，他无法参透界域如何抚育一簇艳美的花苞，亦然，一痕飞鸿掠影的短暂，铭记的却是刻骨的印迹。

俶尔，她也似乎看见了他，浅浅的一笑，亦如，第一次的绝美，只是，馈赠他的已不是第一次的诘屈聱牙，而是一种无法释怀的徘徊。徘徊于两种性格的新奇，彷徨于相距甚远的差距，对于他，她实如一个无法揭开的谜语！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应该在HIPPOP舞俱乐部见过面吧！”，冗长的寂静终究不能囊括一个好奇的他。

“嘘……”，女孩摇着手指，示意他的暂停。接着，拾起一枝笔，匆匆写下：

你好！

我是HIPPOP舞俱乐部的领舞，如果你见过我，请不要惊讶！因为，我也是与你一样的学生。只是，我一直喜爱着舞蹈，尽管这个世界违逆着我的意愿，让我走进一个不属于我的世界，但是，我依然相信：这个世界是一个属于强者的世界，只要我足够强大，这个世界便会予我让步！为了舞蹈，即使存在跌宕起伏，我也愿步入你们固有的鄙视；为了我的梦，即使跪着匍匐前进，我也要爬到最后的终点！不要问我的名字，倘若你真的想知道，那我只能告诉你——溯流而上。

溯流而上

望着泠然烟云，他有些明白，明白了这个女孩是一个谜，更明白一个让自己困惑的根源；同样，他也有些不明白，不明白这个女孩的出现，更不明白一个‘溯流而上’的真正含义。

仰望星空，繁星缀满了天幕；盈满轻风，拂去心空上的阴翳。枝蔓环绕的梵行，抒下：即使跪着匍匐前进，我也要爬到最后的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