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是“小英雄”

我曾是“小英雄”

1965年暑假里，我正躺在炕上津津有味地看小说《小城春秋》。二弟顶着晌午的毒日头跑来说：“大哥，头两天下大雨，辽宁大学附近的大沙坑里的水已经涨满了，咱去学游泳吧！”我们走了十里地来到了一个能有500多平米的大沙坑，里面的水一片浑黄。坑周围一片静俏俏，水里漂浮着一小节废弃的电线杆子，我抱住它学起了游泳。

不一会儿，来了一帮十几岁的小孩子，他们脱光了衣服扑通扑通就跳了下去。他们尽兴地游了一阵子就上来了。有一个稍微大一点的孩子说：“小石头儿怎么没上来呀？”孩子们慌了，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齐站在坑边上大喊起来……我在坑里听到他们那都已差了音儿的喊叫声，再看看坑里的水面上只剩下了我和弟弟，我想，可能是淹着人了吧？急忙喊着弟弟抱着电线杆拼命往坑边游。忽然我的脚不知被一个什么软软的东西挂住，我吓得头发根根直立，心咚咚直跳，我害怕极了。从记事儿起就听大人们说过，“淹死鬼”会把人拽下水去找个替死鬼好早日“脱生”。我惊恐的本能地抱紧电线杆使劲往上一抬脚，看见一个光着身子的小男孩儿浮上了水面。我闭上眼睛变了声儿地大喊：“小孩儿在这里呢！快过来人啊……”坑边上有两个大一点的孩子立刻就跳了下来，第第胆子很大，他一把抓住了溺水小孩儿的脚，他们三个人把小石头儿拖上了岸，而我还抱着那节电线杆子慢慢往回漂……

我爬上了坑边，看见小石头儿紧闭着双眼，满嘴的泥沙，小肚子涨得鼓鼓的。十六岁的我，在这群孩子中属我最大，个子最高，我当时就成了现场的指挥官。我一边告诉他的小伙伴快去找他家的大人，一边让大家齐声大喊呼救。我看着躺在地上的小石头儿也只有十来岁，怎么办？我忽然想起小时候在关里老家看见有人溺水都把溺水者放在牛背上控水，可这荒郊野外的上哪找牛去呀？我急中生智把十几个孩子们的衣服、鞋捆成一团放在一个凸起的小土棱子上，把小孩背朝天放上去，不一会儿，小石头的嘴里、鼻子里开始流出浑黄的水……可能有人听到了孩子们的呼救，此时，有一位三十多岁的辽大老师快速地向这里跑来。他来到后立即给小石头儿做人工呼吸……小石头得救了，小石头的妈妈和姐姐也赶来了抱着他大哭。大家都指着我说：“是他救了小石头。”小石头的妈妈脸上露出感恩的笑容，她撩起大襟儿掏出一张褶巴巴的两元钱塞在我手里带着哭音说：“小兄弟，恩人哪！”我躲闪着结巴地说：“大婶儿，我不要……是这位老师救的！”老师拍着我的肩头笑着问：“你是哪个学校的？”我没有回答，我和弟弟穿上衣服走开了。我回头看见那位老师背着小石头儿随着那群孩子和小石头的妈妈、姐姐向铁道北走去。小石头的妈妈和姐姐还有那群孩子不时的回头向我挥手……

这件事已过去四十五年了，我的脑海里总有小石头那满嘴泥沙的样子。从那以后我就再也不学游泳了，至今，我还是个“旱鸭子”，弟弟却成了游泳的高手，他可以横渡清河水库，可后来我却学会了做人工呼吸。救人的事儿我一直藏在心里，爸妈不知道，（如果让爸妈知道野浴要挨打的）学校也不知道。（那时也不会宣传自己）可我心里却觉得挺自豪，我当年就是个曾经救过人的“小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