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木棉---广州印象之六十八

04-01 作者:白说废话

在我工作的后街,两旁大树织成了一道绿荫长廊,大多是树冠宽阔的榕树。如果长廊上空透出大片天光,那就能肯定路旁长着其它杂树。这条街道的绿化,没经过上面统一规划,沿街居民在建房后,以自己的喜好选择了树种。榕树好栽易活,成为首选,也有的种着紫金豆荚等树。近二十年了,郁郁葱葱的树木,衔接着不知名公园的树林,回馈给人们一片通肝达肺的舒坦。

三月的一个早晨,在透着天光的路段,落了一些橙红色的花朵。一个身材瘦小年轻的女邻居弯着腰,把花拾起来放进塑料袋里。听说她年前害过一场大病,差点丢命,现在身体也没有还原。路边树上,还靠着一根长杆,显然花是打落的。岭南居民对花草树根特别钟爱,这些花不是煲汤就是入药,总之是成为自己身子的一部分。我抬头望去,这棵树主干上有一处脸盆大的破损,却依然笔直向上,高耸入云,中间长着很多瘤刺。少数枝条顶端伸出几片掌状叶子,不知是去年未落完的,还是今年新生,看不清楚。满树枝头挂满饭盅大的深红花朵,如南岭以北的腊梅和桃树一样,一个冬天储存的生命元素,来不及等待绿叶的烘托,先自像节日的烟花一样凌空开放。清凉的晨风拂来,这些活泼调皮的花儿像火精灵一样舞动着,跳到楼层的窗台前,跳到流淌的云朵里,闹红了一片天。

在岭南常年不落叶的乔木之中,这种先开花的树比较少见。这是什么树,艳得像血?

女邻居没抬头,顾自边拾边说,这是木棉树,你来了一年还不知道?

惭愧。我确实不知道。虽然我还记得几首描写木棉的古诗,也曾在这棵树下日来夜往,但我没能把二者联系一起。就像把漂洋过海来的美国提子,当成了普通的葡萄,还觉得味道不怎么样。去年来时也是木棉开花的季节,可能是人心未定,没有关注这种在南方享有盛誉的花树。迟迟一年才认识了身边的它,与这种被评为市花,深受大众喜爱的木棉树,算得上相见恨晚。

这时一朵旋转落地的木棉花,发出了轻微的响声。我弯腰拾起这朵花,摊在手心仔细端详。很沉,五片厚实的花瓣摸上去像丝绸一样润手,十数根蛋黄色花蕊坚挺地辞谢天日,直面死亡。想着树干上那处腐朽的破洞,里面露出了稀松的木纤维,感慨万千。这么松软的木质,怎么开出了如此坚挺的花朵?或许就因为这种花宁死不屈的桀骜,才成就了木棉树被人们称之为英雄树的名声。(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女邻居拾起了小半袋花朵,黑瘦的脸上绽放笑意,一边喘气一边说,十年前它差点死了,但它坚持活下来了,才有了今天的灿烂。

如醍醐灌顶,这个文化不高的岭南女人,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纤弱的生命,也能具有无穷的力量。灵魂深处对未来的向往,就是活着的动力,就是不可战胜的信念。活着才有希望,活着才是一切。生命的意义不在于它能创造多少价值,更能体现在,它勇于面对灾难。

十丈珊瑚是木棉,花开红比朝霞鲜。天南树树皆烽火,不及攀枝花可怜。

我默念着屈大均的诗,祝福女邻居早日康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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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十丈珊瑚是木棉,花开红比朝霞鲜。天南树树皆烽火,不及攀枝花可怜。 我默念着屈大均的诗,祝福女邻居早日康复。2013-04-01 19: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