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层深处的罪恶

06-19 作者:guotia

会场响起热烈的掌声,这是省煤炭系统公安工作表彰会。大家在鲁洪岐介绍完先进事迹后,热烈鼓掌让鲁洪岐讲一个破案故事。——这几乎成了惯例:3年来每次表彰会都少不了鲁洪岐的这个“节目”。

鲁洪岐讲了下面的破案故事。

1987年6月13日,采煤三区0231掘进头丢失了50多米风筒。第二天,1478运输巷又丢了30多米灭尘水管。当时我们正忙着侦破一起大案,便让采煤三区治保查一下。

风筒和水管被盗还没查清,6月25日,1690巷道的通信电缆又被人盗走40米;7月4日,南三运输大巷采煤三区段新修的机车峒室外尚末使用的机车架线被人截断窃走23米。矿长打电话给我们:“矿山卫士不仅要保护好井上,也要保护好井下;要迅速捉住这只罪恶的黑手!”接连发生的井下设施破坏案,激怒了我们全体干警,我们治安组开始了侦破。

连续发生的几起案件当然不能断定是一人所为,我们作了分析。偷盗风筒和水管可以拿家用,盗窃电缆铜线和机车架线铜线有两种处理方法:一是自己冶炼做铜盆、铜壶,二是卖给收购站。第一种处理方法需要冶炼设施,需要懂冶炼知识和制作的工艺技术。我们调查了全矿职工和周围农村,没有发现自己冶炼铜的人家,也没有铜匠。排除了第一种处理方法,就肯定了第二种处理方法。我们到矿区废品收购站和县城废品收购站做了调查。县城废品收购站近期收购的铜线,没有电机车架线和通信电缆细铜线。在矿区废品收购站,我们拿出电机车架线和通信电缆铜线问收购员:(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你最近收购过这两种铜线吗?”

“收购过。”

“铜线还在吗?”

“已运走了。”

“你还记得卖铜线的人的模样吗?”

“个子不高,20多岁,方脸盘,颧骨稍高……”

我们根据收购员说的相貌特征,画出肖像,与档案室全矿数千名职工登记表上的照片对照,发现有八人与肖像相似,根据工作岗位和有无作案时间排除了四人。把剩下四人的照片拿给那个收购员看,他指出了那个人。这个人叫韩桂山,是采煤三区采煤五队新工人。我们决定直接找他谈话。可是这个人失综了。采煤三区的领导说:“这个人从开资那天起已经五天没来上班了,家中也不知道上哪去了。”他的亲属我们都发了电报,都回说没见着;他的家我们也去过,他没在家。附近的村寨去询问过,山坳田埂都找了,都没有。这个韩桂山哪去了呢?第十天,矿山救护队员在一个老巷里找到了他,他已经死了。

韩桂山仰面躺着。全身没有外伤,也不是中毒。这是一个废弃的盲巷,里面累积了大量的有害气体,韩桂山是窒息而死。按煤矿井下作业的特点,这可算一起“误入废盲巷窒息死亡”的意外事故,可韩桂山卖过铜线的事实和身上的钱不知去向,说明这是谋杀。

韩桂山的死给了我们启示,它使我们知道了凶手的存在。凶手的作案方式和作案特点使我们的注意范围缩小了,搜索的目标方位比以前具体而明晰。我们下了这样的判断:第一,开工资的钱不见了——有人看见韩桂山开工资后没到别处去,没托人带回家,直接参加完班前会就下井了——根据死者的身份和工作性质,凶手有两种动机:一种是谋财害命,另一种是杀人灭口,也许两者兼有。第二,韩桂山当天下午开工资后就上班了,没有回家、没有同别人接触过;知道韩桂山身上有钱的人是与韩熟识的人,极大可能是本采区本采煤队的人。第三,凶手用窒息的方法杀害韩,没使用暴力,作案手段高明。——说明凶手有井下废盲巷容易积聚有害气体的知识。至于凶手弯腰将韩翻身从口袋里陶走钱,这两个连续动作只要屏住气半分钟就够了。我们决定调查在救护队工作过的人。

我们很幸运,思路是正确的。

矿内在救护队工作过的有9人,在井下工作的有5人,其中2人在通风区,其余3人在采区,在采煤三区工作的只有一人,叫金玉林。我们立刻调看了金玉林的档案,暗查了他现在的情况。金玉林这个人今年36岁,以前在救护队工作,因为赌博,被调出救护队。

我们趁金玉林上班的时候,通过宿舍服务员的帮助,察看了他床下用风筒缝的工具兜。在对缝的接头处发现了一股细铜丝;在兜底发现了碎铜屑。化验证明,细铜丝是通信电缆的芯线,铜屑是电机车架线的碎渣。至此,案情的脉络已经清楚,但逮捕金玉林还缺少直接的证据和关键的契机。

以上的侦查,都是暗中秘密进行的,没有惊动金玉林。除了采煤五队新来了几个“民工”,没采取别的行动。班前会没有人再提盗窃电缆和电机车架线的事,就连韩桂山的死似乎也被人淡忘了。煤矿井下工人自己误入废盲巷窒息死亡原本也不是什么大新闻,人们议论、传谈了一阵子也就罢了。这是我们故意造成的一种氛围。这里我们利用了人的欲望心理和侥幸心理。“欲望心理”是:人只要有某种欲望,那么,遇到合适的土壤它就会萌生。“侥幸心理”是:人喜欢这样估计自己,最隐秘的行为别人没有察觉,再来一次也不要紧。两种欲望绞和在一起,罪犯就会行动,他们期待又一次更加辉煌的“成功”。

1408巷道换下的一盘动力电缆半个多月了还没有运走,快被清理水沟挖出来的煤泥掩埋了。9月初的一天零点班凌晨6点多钟,金玉林来到这盘电缆前,剁掉一段,拖到躲避所里剥了,把铜线团起来放进风筒兜里;他的这一切,当然被我们藏在旁边矿车里的“民工”看见了。金玉林背着风筒兜随着下班的人流升井。今天井口检身特别严格,检查得特别仔细,背木头、背煤块儿的都放下来、倒出来。金玉林见状折转身往回走,被迎面走来的两个“民工”抓住。在亮晶晶的铜线面前,金玉林也不再抵赖。这只地层深处罪恶的手终于被捉住了。

审讯时,金玉林供认不讳:“一年多来,我染上了恶习,钱不够用。6月25日、7月4日两次盗窃了电缆铜线和电机车架线铜线,藏在宿舍里,然后我找到韩桂山,让他去卖;他去卖了,给了他100元。8月7日开工资,我向他借200元钱,他不借。班前会上,治保干事讲了电缆和电机车架线被盗的事,还说组织上已经知道是谁偷的是谁卖的,希望作案的人赶快坦白。说完,还朝韩桂山那个方向瞥了一眼。我害怕了。下班时,我骗韩桂山说,‘我又剁了几十米电缆,能卖500多元。我一个人拿目标太大,咱俩拿出去,卖了钱分你一半。’韩桂山问,‘在哪?’我就领韩桂山来到那个废盲巷。这个废盲巷我在救护队工作时来过,当然是戴着面具、带着氧气来的——我说,‘在这里面’。我故意说靴子里进去了石子儿,让韩桂山在前面走。走进去不大一会儿,韩桂山扑通一声倒了。我掏出毛巾蘸湿水捂住口鼻,屏住呼吸冲进去,把韩桂山翻过来,扭灭了他的灯,掏走了钱。在盲巷口,我又把‘禁止入内’的牌子重新挂上……最后一次剁电缆你们已经知道了。”

1989、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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